第139段(1 / 2)

待實現的承諾……它們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自鳴鍾敲了十二下,時針、分針都停在原點上。那哢嚓一聲響,看似回到了起點,其實已經往前轉了一圈。

今日永遠不會隻是簡單地重複著昨日。

靈犀站起身,走到外麵。看見弘曆時,她絲毫不覺意外,隻屈膝行了一禮。弘曆扶住她的手臂,稍稍停了一下,對她點點頭,走進寢宮。

靈犀雙手抱在胸`前,許久許久凝視著那輪明月。

月亮是皎潔的一團,深藍色的天空下,西峰的山巒綿延起伏,朦朧的月色裏,漂浮著黛綠和淺紫色的光影。隨著風,一直飄蕩到勤政殿前的廣場上,籠罩著整個圓明園。幾隻白色的鳥兒從空中飛過,每隻鳥兒的身後,都泛著微微的細波。

那是寧靜安然的月光的波紋。

子時,廉王府的馬車駛出了圓明園。馬車在西郊一座莊園前停了大半個時辰,然後才回到廉王府。

後麵的事,已成曆史。

子時一刻,大行皇帝駕崩。癸巳,向文武百官頒大行皇帝遺詔,四皇子弘曆正式登基。

大行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回宮後,竹音館廊下所有的鳥兒都被福貴人放了。許多親眼目睹的人都說,那不象鳥兒,倒象是蝴蝶,漫天飛舞的蝴蝶。

過了幾日,浮生感到有些身體不適,整日咳嗽不已,太醫診出她患了肺癆。為防止傳染其他嬪妃,太後娘娘無奈,奏請皇帝後,把她遷到了儲秀宮西側的一個偏僻院落。

據敬事房的記載,福貴人沒有熬過八月底。

這是一個溫暖的九月午後,花叢中有幾隻玉色蝴蝶翩翩飛舞,

幾位太妃在慈寧宮的廊下喝茶,想起她的溫婉可人,很是唏噓了一番。

謙嬪放下茶杯,歎道:“她走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們姐妹一場,可也沒能見她最後一麵……”她拿出帕子,按了按眼睛,說不下去了。

懋嬪冷笑道:“虧她養了個好女兒,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馬上攀了另一個高枝。”

裕妃厚道得多,隻說道:“玉蓉畢竟不是福貴人親生的……”她歎了口氣,“廉王妃與福貴人感情深厚,想來必定會好好待她的。”

懋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摘下一朵芙蓉菊,一瓣一瓣地揪下。天上沒有風,那金黃色的花瓣便柔弱地落在地上,象許多隻蝴蝶。

太陽緩緩沉下,雲層低垂的暮色中,到處是深深淺淺的堇色。

太後凝視著遠方,忽然低聲說道:“浮生其實是個有福氣的……”她停了一下,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神色,“走得早,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懋嬪側過臉,淡丁香色的天幕下,幾個花一般的女人臉上都罩著一層朦朧的霧紗,似一張灰色的麵具。

大家互相怔怔地看了一會,無言散去。

她們剛走不久,平地裏忽然刮起一陣風,滿地的花瓣輕輕飄了起來,最終卻不知將落到何處。

十一月上旬,廉親王帶著廉王妃和玉蓉離開了京城。

嗣皇帝對廉親王聖眷之隆,達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廉親王離京之日,他不顧身體不適,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前來送行。《高宗實錄》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廉親王與廉王妃分乘兩輛馬車,隨從者數千,隊伍逶迤幾十裏。文武百官皆跪道送行。上站於廉親王車前,依依惜別,說到動情處,痛哭不已,幾欲昏倒,聞者皆落淚。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也有許多曆史上沒有記載的事情。

比如,圓明園中,大行皇帝龍床上的幾滴血跡,床邊一方白色的絲帕。

因為時間已久,血跡已變成凝固的紫色,帕子卻還是潔白依舊。宛如一個無聲的證人,證明著一段已然消逝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