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樣驕傲,再怎樣嬌美,終掙不脫這命。
思緒紛紛間,衡泠宮三字映現於眼前,莫水上前,扶住林蓁時,卻驚覺,今晚娘娘的手臂竟是分外地冰冷。
“娘娘,可要奴婢回宮替您取件稍厚的披風?”
林蓁微微搖首,徑直走進衡泠宮。
這一宮,隻有沐淑妃一人居於此,此刻又是入夜,除了幾盞宮燈照亮甬道之外,整座宮內,陷入一種可怖的死寂。
“這宮裏的下人,都哪去了?”
林蓁冷冷地發問。
“回娘娘的話,主子早就遣了大部分的宮人,僅剩奴婢和三名雜役宮女還在 。”
她,倒真的識趣。
“娘娘,您小心。”
莫水攙著林蓁繞開甬道中央那一瓷缸,昔日,那裏,曾養著宮裏最美的錦鯉魚,如今,徒留下空空如也的缸底,再不會有鼎盛時的景象。
“王太醫呢?”林蓁步進正殿,殿內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濃鬱的味讓她不禁用絲帕掩了鼻端,隻瞧見殿內僅有一個小宮女半蹲在榻前,除此之外,再無一人。
榻上臥著一纖瘦的人兒,青絲半垂落於榻前,紛紛繞繞地,猶如理不清的煩絮。
“王太醫晚上開了一貼方子後,就回了太醫院。”亞兒輕聲稟道。
縱然這王太醫為高位後妃的專屬太醫,卻是最擅踩低拜高,極八麵玲瓏的一個人。
林蓁眉微顰,方要說些什麼,卻聽得榻上那臥著的人微微動了一下,接著,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
“是姐姐嗎?”
自林蓁晉為貴妃後,沐淑妃便改稱她為姐姐,雖然以往,亦是姐妹相稱,卻是她喚林蓁為妹妹。
但,因合著規矩,林蓁縱是不喜,最後也隻能由了她去。
林蓁疾走兩步上前,一手握住沐淑妃伸出的手,道:
“怎生病得這般重了?”
“姐姐 …這麼晚…還勞您…咳咳……”沐淑妃忙用絲帕捂唇,卻還是輕咳出聲。
“都怪本宮不好,隻顧著六宮的事務,這幾月竟沒來瞧過你一次。”
“姐姐 …咳咳……”沐淑妃用力咳出心底的籲氣,緩了一口氣,方道,“妹妹 …怕時日……無多……”
“怎麼會呢?妹妹是大福之人,這些許的病,不過是連日陰雨,氣候不調所至,並無大礙的。”
“妹妹自個清楚……所以……姐姐今日來……亦好 …”沐淑妃顫唞著手,反握住林蓁,“妹妹 …若死……這世上惟有一事相托 …姐姐 …”
“別淨說些不著邊的話,你這般說,本宮心裏,也不好受。”林蓁撫慰地拍了一下沐淑妃的手,僅觸到冰冷的粘膩感。
這些許的冰冷粘膩讓林蓁心中起了一絲異樣,低垂眸華間,她斂去這絲異樣
“不,讓妹妹說完……妹妹想把奕鳴托付 …姐姐 …還請姐姐 …成全……”沐淑妃用力說出這一句,渾身仿佛釋然般,骨瘦如柴的手,從袖籠裏掏出一頁絹紙,上麵書著幾行秀體小楷,她顫巍巍地把這頁紙遞於林蓁,林蓁接過一看,赫然書的是自願將皇二子奕鳴過繼於她為子。
“你這又是何苦呢?”
林蓁接過那頁紙,把它放入袖籠之內,複使了眼色,莫水早會意將床上軟厚的墊子墊於沐淑妃的身後,林蓁將沐淑妃的身子慢慢靠於墊上,借著墊子的力氣,沐淑妃雖然依舊無力,還是啟唇道:
“妹妹 …真想看一眼…奕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