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何妨呢?
斷掉的東西,留著,也沒有趣味。
譬如,讓她厭惡的虛偽,她都不會留,哪怕,她母親留給她的這張臉她都可以毀去,僅是,這張臉對著銅鏡,隻會讓她想起,她的愚蠢,和那人的陰狠。
鳥驚啼聲亦漸遠,宮牆深深,牆外有幾株不知名的樹影高過宮牆 ,枝葉疏離地探進牆來,月色下,重重的殿簷猶如金色的獸脊,冷冷映著那蒼茫的月華,格外叫人覺得淒涼清冷,她輕輕地,抒出一口氣,竭力讓心神繼續做到淡寧。
她不該有任何的介懷,這本就是那人的本質,以往的她,被蒙蔽得甘願委屈,也不去想做為一個帝王,最真實的本質。
擾亂自個的心境,對此時的她來說 ,並非上策。
如是想著,她伸手,想合攏軒窗。早早地歇下,對她,才是好的。
刹那間,卻看到,一道黑影,咻地往對麵殿中掠去,那殿裏,住的,亦是一名聖女。
因著聖女的身份矜貴,故,她們每人,皆可歇於獨立的一殿。
除去七名聖女之外,一直到玄憶齋戒前,冥霄都會以祭司的身份暫居於太和宮的祭殿內,焚香祈福,並撰寫祭天的頌文。
此外,宮門四周皆有禁軍把守連嫉嫉夜間未得每殿門前的鼓鍾傳喚都不會擅入太和宮。
源於這裏,是最聖潔的太和宮,亦是該絕對清靜的地方。
所以這黑影,難道——
緋顏有些驚愣,心底,卻洇出不祥。
再凝眸時,哪裏還有什麼黑影呢?
她看到對麵殿內本來映於茜紗窗內的燭火也在這時,咻得熄滅。
有極濃的不安湮起。
這宮裏,本來就並非太平之地。
縱然,她和那其餘六名聖女相交甚淺,可,還是不由自主取了一件披風,甫係好,打開殿門,蓮足輕移,往殿外行去。
太和宮的格局是按著太行八封所建,甬道錯陌,她繞著甬道往那宮行去,空氣裏的靜隘愈發地深,隨著這層靜謐糾纏而來的,竟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氣味,這種氣味於她是熟悉的,她的腳步才要再往前移去,突然,身子被人輕輕一拉已然騰空淩起,她並未有任何的驚惶,甚至,連回眸都沒有,因為,耳邊,傳來冥霄低低的聲音:
“此時,並非你好奇的時候。”
緋顏唇邊露出一個莫祭何的笑意,果然她還是差點又做了不該做的事。
“你這麼晚在這,莫非,又是你棋局中的一步?”
語音落,冥霄帶著她穩穩落在殿簷的脊上,一點的聲響都沒有,隨後 ,輕輕搖了一下頭,接著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緋顏纖白的手落在簷瓦之上,月華下,那些瓦都著了琉璃一樣的色澤。殿內沒有絲毫的聲音,僅是那腥甜的氣息愈濃,她的手有些發冷,冥霄的神情,亦並不輕鬆。
隨後她看到,那黑影驟然從殿內出來,須臾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約摸過了一會,靠西一殿,門緩緩地推開。
緋顏居高臨下地望去,看到一名聖女法生生地提著一盞宮燈出現在殿前,宮燈被夜風吹得忽明忽暗,襯著樹葉的簌簌作響,緋顏的披風亦被吹得揚起,雪色的披風在夜色中,即便於宮殿的簷頂,仍是突兀的,冥霄的眉蹙緊,他的手從她身後扣過去,不露痕跡地把披風擋下。
緋顏愣了一下,側首看著冥霄他的目光來不及收回,倒有一點地訕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