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莫名的感覺,揮散不去。
但,直到少許用了些清粥,日落西山時,他,仍是未來。
殿內點起燭火,燭影搖曳間,我辨不清那殿門外斑駁的樹影間,是否會突然出現那個軒昂的身姿。
或許,隻在刹那的回眸間,他,就在那了。
攏回心神,才發現望著那殿門竟有一盞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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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女早早被我摒至殿外,這殿內,此刻,空落得讓人覺得心裏一陣陣地發寒。
我擁緊薄薄的冰絲毯,盛夏的知了聲,在南苑仍未帶來些許的炎熱之感。
夜深,他,未來。
夜半,陡然覺到有溫暖的手覆上腰際,略略有些驚喜的睜開眼眸,回首處,不過是那冰絲毯不知何時被我褪到了腰際。
他,果然,未來。
我腿上換了五次藥,都未見到他。
除了每日替我換藥的醫女佟兒,我再見不到任何人。
仿佛,我已被遺忘在這竹宮。
閑時,聽佟兒提及,前朝時,曾對南苑重新進行過修葺,修葺一新後的宮殿區,內宮由明宮、鬆宮、竹宮,梅宮,菊宮等幾座宮組成。外宮則分春,夏,秋,冬四院。
湖泊區在宮殿區北部,其中如意洲是帝王飲宴和會客之所,煙雨樓為眺望風景之處。
隆慶山莊外,山嶽中的試馬埭是表演摔跤和賽馬的地方,其餘,則是狩獵圍場。
明宮是帝王行宮,其餘四宮,為後妃行宮。
這次並無後妃隨行,是以,他才把我安置在這竹宮吧。
為竹者,隱逸之所也。
每日,臥於榻上,看著軒窗外的剪剪竹影,心氣,越來越靜。
其實,我早習慣這種日子,反是看似深沉的情意,才是不習慣的。
隻是,我不知道,當他返回鎬京時,是否,我會被遺忘在這竹宮。
那樣,景王,必是容不得我。
我的命,比那草芥亦是好不了多少。
心底,浮起景王二字,才赫然發現,自從那日他的絕決後,我再憶及他,心境,卻能如此淡然。
淡然?
唇邊浮起一抹笑靨。
懨懨地倚在榻上,這幾日睡得有些不分白晝黑夜,原本瘦削的身子,倒是不見豐盈。
這夜,隱約間,傳來鼓樂聲聲,不禁問正替我換藥的佟兒:
“外麵怎會有樂聲?”
“樂王從鏡平(注1)返京,聽聞皇上在南苑,這不,也趕到了這裏,一並送來南越十名美姬,皇上龍顏大喜,特命在如意洲設宴,宴請這次隨駕的諸位大臣及候爺。”
美姬?
眸華流轉,因白日睡得較沉,此時睡意全無,奈何腿有不便,也隻能坐於榻上。
佟兒換完藥便退了下去。
空氣裏有些窒悶,軒窗上的竹影也是紋絲不動。
那夜空,仿同潑了墨一樣的深厚。
重重地壓在那,是風雨欲來前的預兆。
“佟兒……”我輕喚那醫女的名字。
但,殿外,沒有一人應聲。
似乎,這裏,就隻剩下我一人。
四周早沒有樂聲,靜得有些可布,驟然,一道閃電從穹宇劈過,接著,狂風乍起,撼著軒窗前的幾杆竹子,聲響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