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淡無齊,帶著蠟黃的臉,僅僅是眉眼有少許的相似罷了。

如果說,我真實的容貌是‘蓁兒’的替身,那,我掩飾過的容貌,卻是‘真實’的替身。

不過,皆是‘替身’。

但,‘替身’才讓我得以從盛惠妃的欲加之罪中逃脫,也讓我,更加明白,若有必要,我寧願去做‘蓁兒’的替身。

“朕,本以為,你會畫的是梅花。”

“奴婢不喜歡梅花。”

如果說,自進宮,我所說的話,大半都言不由衷,那這句話,或多或少,是帶著真實的。

第二章 落紅處(3)

“為什麼?”玄憶望向我的眼神裏,有著探究的詢問。

“因為,奴婢怕冷,即便,梅花綻於嚴寒,可,那樣花太冷。”

南越,縱然一年四季如春,但,青陽慎遠彼時為了宣揚對皇後的寵愛,特不遠千裏從西周移來梅花數株,種於為賞梅赦造的梅宮中。

梅花遇寒方會盛開,南越偏暖,他便命人在除夕前一月,每日用冰塊堆砌在樹旁,由於溫度原因,冰塊不停地融化,需耗費大量人力在旁把蘊積的冰水引入溝渠,並更換新的冰塊。

但,這梅宮距離冼玉宮不過數步之遙,除夕前,我每每需經受嚴冬般的寒冷,因南越無冬,內務府不會供應銀碳,這使得我由於嚴寒,手指都生了凍瘡,最早還曾差圓荷去司服處要禦寒的冬衣,但,一再的敷衍後,我便打消這念頭,僅讓圓荷把所有稍厚的衣服替我攏在身上,每日臥於床榻,如是,過了除夕,梅花花期結束,才得安生。

所以,我對梅花,是沒有任何的好感。

不過一年的除夕,已讓我的手指起了凍瘡,而那種錐心的折磨,遠遠不是凍瘡所能涵蓋的。

我甚至不能想象,如若南越沒有被眼前這個男子所滅,我的磨難是否還要繼續,或者,在某一天,因父親的勢敗,終被賜死。

“若你不喜歡,朕也可命人把後宮的梅樹悉數鏟除。”他的語聲柔和,打斷了我此刻帶著悲涼意味的回憶。

“皇上,奴婢怕折福,奴婢不過是卑微的宮女,即便奴婢不喜歡這梅花,梅花也並非是綻放給奴婢一人所賞的。”

他的話語,讓我有種驚愕,更多的,是措手不及。

我被他的直白所驚到,但,我更知道,此刻,我在他眼裏,不過是替身的替身,僅此而已。

這,不是我所要的。

我的倚附基礎,必須是,他知道,我隻是墨瞳,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才是牢靠的。

他淡淡一笑,袍袖揮拂間,那上麵的桃花,愈綻得嬌豔動人。

花期,是可以預計的,不若人,無法知道,彼時的嬌豔又能持續多長時間。

不過是帝心的一念罷了。

他不語,隻淡淡地凝視我,然後,慢慢踱回禦案前,批複了幾道折子後,才傳晚膳。

晚膳,仍是我伺候在旁。

小德子將每道上來的菜試過後,才呈到他的麵前。

一共是三十六道菜,他僅象征性地用了麵前的幾道,便住了箸。

一邊的宮依此端著漱洗的用具上來,我伺候他洗漱完後,敬事房總管內侍福如已端著大銀盤子進得殿來。

那盤子上,一排放著綠色晶瑩剔透的牌子,上麵,是各宮妃嬪的名字。

“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他順著行禮,把那盤子舉高至他的頭頂,等著玄憶的翻牌。

這是我第一次,近身伺候他用膳,所以,也是第一次,看到翻牌子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