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番外一
自那日在西山下接了溫梓然, 一行人便直接打馬南下了。等到北征大軍回城, 宴黎掛印而去的消息傳出來時, 她們早已在千裏之外, 將所有的紛擾盡皆拋在了腦後。
初冬時節的天氣微有些涼,經過秋風的摧殘, 路途所見皆是一片枯敗的荒涼之景。說實話,這風光著實不怎麼樣,然而對於剛複明不久的溫梓然而言,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值得珍惜的,哪怕是路邊的一株枯草對她而言都願意多看上兩眼,於是一路觀景仍是興致勃勃。
宴黎略有些吃味兒, 她北征回來分別許久且不提, 媳婦好不容易看見了,目光卻不放在自己身上,反倒是被車窗外的花花草草……好吧, 沒有花還是枯草給吸引了去,她又如何願意?
日漸成熟的小將軍在媳婦麵前瞬間變得幼稚,她在寬敞的車廂裏轉來轉去,就是為了讓溫梓然多看上她兩眼。發現吸引不了對方的目光之後, 她一咬牙幹脆伸手捧起溫梓然的臉, 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哀哀怨怨的開口道:“梓然, 你在看些什麼呢?”
溫梓然回過頭眨眨眼, 美眸流轉眉眼彎彎:“沒什麼啊, 隻是看些沿途風光。”
宴黎便更覺得酸了,她瞥一眼窗外蕭瑟的風景,微蹙了眉道:“都是些枯樹枯草,有什麼好看的?!”說完頓了頓,到底還是沒忍住,微微偏了下目光說道:“你為什麼都不看我?”
前一句話本就夠酸了,再加上後一句就更別提了,如果讓北征那些將士見到她如此模樣,恐怕眼珠子都能掉一地。溫梓然又不傻,自是在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卻不點破,隻是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會兒,反問道:“這麼說,阿黎是覺得自己更好看嗎?”
宴黎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在溫梓然麵前愛臉紅的毛病一直沒改,隻是這卻是初次被對方看個清楚。溫梓然心裏莫名軟了一下,轉念想起宴黎身上新添的傷疤,又覺得心裏堵著口氣,心疼又氣惱——她不能阻止宴黎北征,卻不想她總是身先士卒不惜己身,弄出這一身傷回來。
溫梓然知道,自己或許有些無理取鬧了,可她就是想發些小脾氣。
小脾氣是需要人哄的,雖然宴黎不怎麼清楚溫梓然的心思,可她的觀察力卻也不差。她注意到溫梓然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了自己臉上的傷疤上,心裏邊有些擔心是自己破相招了嫌棄,期期艾艾開口道:“我不好看,梓然最好看了。”說完就拿亮晶晶的眸子瞅著溫梓然,眼中帶著些討好。
溫梓然的目光頓時軟了下來,她抬手摸了摸宴黎臉上那一道淺疤,想說今後再不許她冒險受傷,又想起兩人已經離開邊城遠離戰場了,這些話實在多餘。
宴黎見媳婦摸著自己的臉不說話,索性歪著頭在對方的掌心蹭了蹭,討好的樣子像足了某些大型犬科動物。而她的討好賣乖果然也沒有白費,終於抓住了媳婦的目光不說,扭頭嘴裏還被媳婦塞了顆糖,甜滋滋的讓人心情瞬間就愉悅了起來,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手臂一伸,將人攬入懷中,宴黎如往常一般將腦袋埋在溫梓然頸窩蹭了蹭,而後抬起頭來說道:“梓然,我還沒有問過你,你看見我之後,覺得我和你之前心裏想的模樣像不像啊?”
宴黎一直都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麵是溫梓然便要求摸過她的臉。當時她心裏便有些異樣,些微的羞澀和覺得這姑娘膽大之外,也好奇對方摸著自己的臉能摸出個什麼模樣來。直到後來兩人交情愈深,乃至於彼此傾心相約白首,她都不知道自己再溫梓然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溫梓然也知道宴黎早晚都會問,她抬眸盯著宴黎的臉看了一會兒,終是將自己的心路娓娓道來:“初見阿兄,我以為你是英武少年。後來知道阿兄其實是阿姐,心中許久不知你該是何種模樣。再後來我們在一起,你的模樣似乎又漸漸清晰起來……其實哪有什麼具體模樣,看見你時,我便覺得你該是這般模樣。”
宴黎聽得滿意,眉眼都彎了起來,卻還是道:“當初騙了你,對不起。”
這道歉如果放在溫梓然剛知道宴黎身份時說,她心裏或許還有兩份介懷,但到了如今哪裏還在意這個。她微微一側身,安心的靠在了宴黎懷裏,如玉的手掌覆在宴黎的手背上,輕輕笑著:“這聲對不起,阿黎可是要拿一輩子來彌補的。”
宴黎微微收緊了手臂,將溫香軟玉抱了滿懷,心滿意足道:“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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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下,從初冬到深冬,今冬的雪卻是比去歲晚了大半個月才飄飄揚揚落了下來。
溫梓然沒有見過雪,準確的說是沒有看見過。她的故鄉本在不下雪的南方,再加上幼時便因病盲了眼,等後來隨母親來了邊城後,北疆冬日雖是大雪漫天,她卻是再沒有看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