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麼,用手指沾清水在石板上書寫即可,這樣不影響他們習字,也不浪費材料。學完之後,再到你手心裡寫一遍,權當交作業。大師覺得如何?」
青澄從沒聽說過這種操作,臉上不由露出驚奇之色:「的確是個好辦法。」
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每天上午的課程不變,識文斷字講道理,下午改成書法課,由青澄和元臻臻合作進行。青澄將每個字的結構和寫法講解清楚,元臻臻再挨個進行輔導和糾正。
青年坐在上首,耳邊是少女耐心細緻的溫言軟語。不管表現好壞,她都能想出詞來熱情誇讚,有時候甚至十分誇張。
青澄聽得好笑,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辦法很有效,大家學習興趣高漲,每天課程結束的時候,他們輪流上前,在他手裡「交作業」。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寫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連圓崇這個貪玩的孩子都能靜下心來,安安分分地寫幾張大字,青澄感到十分欣慰。
***
他們居住的小院後麵有一方竹林,綠竹猗猗,揚揚其香,清風吹過,掀起一派天籟颯響。
每天傍晚,青澄都愛坐在那兒,緩緩轉動菩提手串,誦經冥思。落日的斜暉灑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色僧袍上,整個人沉浸在一片淡金色裡,宛如九重天上下凡的聖僧。
元臻臻緩步走去,不自覺地就放輕了腳步,唯恐驚擾了這林中的謫仙。
青澄敏[gǎn]地嗅到不屬於竹林的香氣,耳尖一動,辨了辨聲音:「元女郎,是你嗎?」
元臻臻輕咳一聲:「是我,我想和青澄大師討論一下課業安排。」
青澄想站起來,元臻臻連忙製止了:「我自己帶了蒲團!」
當然要準備充分啦,不然怎麼促膝長談呢!
把蒲團放到青年不遠處,元臻臻跪坐下來,將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她建議習字課能按字體規律來教,同一個偏旁部首的可以學一串,舉一反三。長得相似的字可以一起學,以免混淆。
元臻臻小時候上的書法課就是這樣教的,她不過是拿來主義罷了。
青澄思忖片刻,覺得有理:「就依女郎說的做吧。」
少女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說起來,大師還不知道我名字裡的臻是哪個臻吧?」
不等青澄反應,她驀地抓過他的手,以指代筆,在他掌心緩緩寫下一個「臻」字。
青年的手掌堅實而溫暖,她故意寫得極慢,十六道筆劃,磨磨蹭蹭,溫柔款行,彷彿要將這個字印刻在他肌膚上、雕鑿在他神魂裡。
青澄知道自己本該立刻抽出手推開她的,然而他彷彿中邪了一般,從她蜻蜓點水般落下第一筆開始,他就呼吸凝滯,鬼使神差地攤平手掌,再也沒有勇氣抽開了。
少女左手抓著他手腕,緊貼的肌膚溫潤如玉,柔若無骨。右手指尖細膩順滑,在他略顯粗糙的掌心輕輕劃過,像一條小蛇,遊著遊著,就遊到了心口。
青澄隻覺一陣酥|麻沿著尾椎骨一竄而上,在小腹深處點燃了一簇火苗,又癢又痛又燙,讓他躁動難耐、幾度想要抽回手。好在元臻臻寫完後馬上就鬆開了,還渾然未覺般笑道:「大師現在知道了吧?」
青澄強忍心火,深吸了一口氣:「小僧知道了,是『臻於至善』的臻。」
「嗯。」元臻臻眉眼彎彎,視線落在他如二月豆蔻般泛紅的耳尖,捂嘴偷笑起來。
彷彿感受到元臻臻的目光和曖昧的氣氛,青澄臉上的紅暈從耳尖一直蔓延到脖子根,身體也跟著尷尬地微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