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牆上刻從右往左看三個字白浮鎮,城門下人來往人往,絡繹不絕,其中不乏異國異服。

城門外右三丈,籬笆圈成的簡陋酒肆裏販夫走卒們三兩成群,喝著這家高濃的烈酒,就著這家僅能提供的的小菜一碟花生米,說著今日賺了多少,嘮著家常,談論著市井閑言碎語。

就是在這樣的酒肆裏,一位正襟危坐的道人身著墨藍道袍腳登雲履,顯得格外顯眼。即使他選的位置是在靠城牆與籬笆相交的犄角,那就是他太幹淨了,幹淨的衣服,幹淨如羊脂的皮膚,就連他所坐位置都因他的到來顯得也是那麼幹淨。

一位身著無臂紮甲內穿鮮紅粗衣腳登皮靴不修邊幅的男人走進了籬笆酒肆。

小二看見這人好像個軍人模樣,怕其是來了個得罪不起的瘟神,連忙上前彎眼兒慈笑熱情的招待道:“軍爺,您是要來點,還是要打點,小的這兒立刻給您去辦。”

這人並沒有說話,眼直勾勾的看著犄角旮旯的道人,他伸手指了指。

小二好像明白了一般,說道:“那軍爺您一會兒有什麼吩咐盡管喊小的一聲便是。”

他點了點頭,直奔道人的位置,撩甲裙正襟危坐。

道人微笑,說道:“你來了。”

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我來了”

道人從揣著的一側袖口裏伸出白皙的手,食指與中指夾著兩枚錢,高嗓一道:“小二!上酒!”

小二一手托二碗一手抱酒壇,兩碗擺在二人麵前,如水通透的酒在碗中轉動著。

道人雙手托碗底舉起酒,道:“恭喜~賀喜~”

他沒有動,還是那樣的端坐著,表情漠然眼神空洞的看著道人,隻道:“恭何喜?賀何喜?”

道人未說話,提著袖子一飲而盡,隨後用袖子擦了擦嘴,再次揣起了雙手,道:“顏兄能來,說明勝負已分,何來不得恭喜?何來不得賀喜?”

他卻說道:“可我劍已斷,六藏天鎖未斷。”

道人微笑:“通透。”

他又道:“生於天地而為人,本是幸而天生九竅,有思有念遊於天地,意思勞苦壯誌淩雲,天鎖封六藏仍如提線木偶,我累了。”

道人道:“明了。”

他單手端起了碗,在麵前桌上從左側灑至右側,任其酒水隨桌麵流淌,隻道:“夠了,夠了。”

道人麵露憐惜道:“如此這般去了,不為自身往道感不惜嗎?”

他搖頭道:“縱是思我過往,手中三尺劍斷,已負平生,我已白了,白了~”

他站起身,雙手拱雙掌相疊,施禮道:“火龍真人~顏貞就此別過。

說罷,走出籬笆向著遠方走去。

道人追出籬笆,看著他背影,喊道:“顏兄,不知何時還可再見?”

他沒有回頭,就那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道人就這樣的看著,目送著,直至他消失在天地之交線,搖頭輕歎一聲,嘴裏自語的念叨著:“白了~白了~”向右拐隨著人流走進城去,嘴裏不停的哼唱著:

“小道下山來,黃花遍地開,一聲漁鼓響啷啷~”

“引得門外為神眾仙家唉~”

“舍心我來唱道情,道情生在列國年~”

“列國年有一個小蘇秦~初次不第轉門庭~”

“父不認子~兄不認弟~嫂不認叔~妻不認父~”

“全看平~”。

“一家人把他來看輕~。。。”

人來人往的嘈雜,道人哼唱的聲音隨著他的身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