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淚合雨流
一朝天子一朝臣,啟明國第九位國君原七皇子東方寂華坐上皇位之後的第三個月,朝中眾臣大換血,重要職位皆為少年天子心腹,四皇子同黨懷化大將軍千連纓以亂國罪被投入皇宮重犯關押之地——天牢,並判株連九族,將軍府全府上下一共一百二十七人今日午時將在午門外菜市口斬首示眾。
六月巳時末的陽光很刺眼,白燦燦的耀銀曬的人陣陣暈眩,鳴蟬在樹枝間嘶唱聒噪,無所事事的民眾用衣袖遮陽,或蒲扇輕搖的站在石板街上,仿若在見證著某一偉大時刻的到來,卻沒有一個人是帶著虔誠的目光,看笑話的還是看笑話……
太陽西移一毫厘,午時至,監斬官拋出木質斬令,斬首台上跪列成排的散發白衣囚犯背後的囚字木牌被抽走,跪在最前麵的蓬頭囚犯微笑著閉上了眼,頭紮紅巾的虯髯劊子手一口烈酒洗過掛銅環的巨大砍刀窄刃,雙手握刀高高舉起,兩腳開立,豹眼圓睜似怒目金剛,肌肉膨脹糾結的雙臂揮下,人頭隨刀顆顆落,鮮血噴灑,搭建行刑方台的暗黑木板再次被人血侵染。
炎夏的天就像啟明國的朝堂一般多變,朗朗白日突然陰雲密布落下豆大雨珠,圍觀的人群也瞬間散去,屍體被衙兵用板車一輛輛的運走,從稻草間滴落的血水混著雨水染紅條條青石街道,是否為天地的泣血紅淚?
滂沱大雨中兩人兩騎疾馳穿行,馬上之人的衣衫早已完全濕透緊緊黏貼在身上卻毫不在乎,狂奔的馬兒終於停了下來,監斬官的桌案在大雨剛下之時就已被撤盡,菜市街口此時空蕩蕩的隻剩下一片血紅,馬兒停駐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騎馬走在前方的男子狠狠一揮鞭,策馬向著血線延伸的另一個城門而去。
南城三十裏外叢林中放眼望去皆是大大小小沒有碑排的墳塋,這裏是亂葬崗,埋葬的不是城中死去的無親無故的乞丐,就是被斬首後無人認領的死囚犯,一百多具無頭的屍體被胡亂的堆在半人高的雜草叢中,人頭更是被扔的隨處都是,場麵血腥淒寒、慘不忍睹。
不知何時從茂林中躥出一隻細長身子的野狗,濕漉漉的灰黑雜毛凸顯出瘦骨嶙峋的身骨,估計也是好久未曾進食,野狗抽抖著鼻子,雙眼閃著看見獵物的綠光,低頭叼起一顆黑發披臉辨不出是男是女的頭顱轉身就欲鑽入林中……
隻聞暴雨衝刷樹葉聲的密林中,忽然想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踏碎綠草聲,一柄長劍瞬間切斷雨簾,帶出一蓬鮮血,沒進草叢插入土裏,興奮的野狗被長劍攔腰斬斷,斷氣後口中還咬著那顆人頭。
甩出長劍的男子翻身滑下馬背,跌跌撞撞的走到野狗屍體邊,顫唞著雙手自狼狗口中取出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將人頭視若神明一般虔誠的放在屍體堆的邊上,男子慌亂的看過每一具屍體,全都是白色囚衣染血腥的無頭屍體,分得清男女老幼,卻分不清屍體的主人是誰。
“流溪哥,不要再找了,”從馬上隨後跳下的另一名少年拉住男子翻看屍體的手臂,哽咽著道:“你的身體根本經不住這麼大的雨淋,父親和姐姐不是讓我跟來看你糟蹋自己身體的。”
男子甩開手臂上的桎梏,仍舊費力而認真的翻看著草叢中的屍體,少年知道男子到底有多固執,便不再阻止,也彎腰開始幫忙尋找。
爹和哥哥們的都在,為什麼沒有娘親的?“不是,”男子翻過一顆染血的頭顱低聲喃喃自語,像是再給自己希望,心卻已在絕望邊緣徘徊,“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沒有一個能跟記憶中的溫暖剪影相吻合,歲月到底將人事改變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