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白,我累了。”
他轉身上了車,圍觀的人有的在竊竊私語,從他們的表現和對話上來猜測幾人的關係。林落白站在原地,風打亂了頭發,腳下是一灘凝固的血漬,幹涸了她往愛情彼岸泅渡的海域。
赫連獨歡沒將夏煙容的遺書給林落白看,他對她溫柔如昔,隻是有些東西像洪流之後的淺河,慢慢的,就薄了。
支教的通知很快下來了,林落白一直不曾將這件事告訴赫連,至如今,她更不知如何開口。
甚至連懷孕,她也再找不到機會對他說。
林落白想,會不會赫連獨歡對自己的愛從此轉化為恨了呢,會不會連帶她肚裏的孩子,他也會不再喜歡?
相處開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林落白覺得累,也從赫連獨歡的眉目和沉默中看出了他的疲憊。隻是誰也不舍得放手,誰也不忍心退縮。
在夏煙容選葬何地的問題上,林落白和赫連獨歡還是起了爭吵。
一夜未眠的赫連獨歡眼底血紅,客廳的地板上扔了一地煙頭。林落白清晨起來,一眼看到他頹唐而憔悴的樣子,又生氣又心疼。
她走過去將他從沙發裏拉出來。
“我們今天去個地方。”
赫連獨歡疲倦地看了她一眼,掐滅手裏的煙,淡淡笑道:“去哪兒,這麼急。”
“民政局。”林落白抬起睫毛,平靜地望著他。
赫連獨歡的眼睛裏立刻寫滿問號。
林落白見他一副僵滯的樣子,不由冷笑道:“怎麼,改變主意了?赫連,你不是要娶我嗎?”
赫連獨歡扶住額頭,緩緩退回沙發坐下,閉上了眼,“落白。等處理好了夏煙容的喪事之後……”
“你還是要把她葬你家的祖墳對嗎?”林落白嗤笑了一聲:“別忘了你們已經離婚了,她不再是你的妻子。”
“落白,你跟她爭這些有用嗎?你怎麼什麼都要爭,她比你不幸多了……”赫連獨歡有些激動,但很快語聲緩慢下來:“我把她以亡妻的身份安葬在老家,一是為滿足她生前夙願,二也是避免她弟弟夏小君的屢屢尋釁。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我……我欠他們夏家的太多,這是我的……最後一點補償。”
林落白突然不再說話,目光像閃亮的刺,一根一根紮著赫連獨歡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林落白才終於扯了扯嘴角,“赫連,你不願意和我登記結婚,是嗎?”
長發裏抬起的臉濕漉漉已滿是淚水,林落白看著一言不發的赫連獨歡,輕笑道:“我明白了。我在你心裏原來是這樣的。其實你說了那麼多理由,最終不過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後悔了。
赫連,我也不怪你,實在是我太麻煩,太不好。我小氣,和她爭。其實我什麼都不算,赫連,其實我多想,死的那個人是我!”
她說完轉身就跑,跑到門口又停下腳步,用顫唞的聲音低低問了句:“赫連,你真不和我結婚嗎?
赫連獨歡沒有聽見,隻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林落白已經出了門,她上了電梯,然後將他隔在了外麵。
林落白,也許是我將你慣的太任性了。赫連獨歡過了很久才慢慢走下樓梯去找她。
樓下,風真的很大。是從何時起,上海變成一座多風的城市了呢?
他找不到她,襯衣下擺在風裏呼啦啦地響動,他眼神迷茫而又困倦,林落白躲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望著他,就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