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沙壺裏用溫火煮沸,蒸餾出香精,用羊毫均勻的塗在白紙上,再用吸水紙吸幹,如此反複,直到香氣完全滲入紙中,再摘兩片細小的嫩葉,一朵盛開的梨花,脫了水粘上就做成了。”
聽她娓娓道來,耶律翼風直搖頭,也唯有這般玲瓏錦繡的心思方能做出這等繁複清雅之事,笑道:“那你豈不忙了一日了?”
輕雲沉默著從他手中取回花箋,緩緩踱到窗前,月光如流水柔柔傾瀉,池上粼粼的波光恰似夜空中點點繁星閃爍,同一輪月,同一片天,卻是關山重阻,遙遙千裏了……悠悠歎道:“隻言難盡思鄉意,一紙花箋訴離情,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他從身後環住她,將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心疼道:“對不起,不是我不肯讓你多寫些,實在是為了你們楚家考慮,現在大宋與契丹雖然表麵平靜,實則草木皆兵,這樣書信往來,一不小心便會背上叛國通敵的罪名,更何況你還是契丹南院大王的女人。”
輕雲一征,她隻以為是他不肯的,原來他想的那樣細致,倒是自己疏忽了,正如他所言,萬一官府知道楚家的人與契丹的大王有密切關係,定是要遭殃了,擔憂道:“那我還是不要捎這信了。”
他嗬嗬笑道:“寫吧!既然我答應了你,就自然會做到,隻是為了萬一,你還是隻能寫一句話。”
輕雲轉過身望著他,他的目光溫柔而堅定,慌亂的心開始迷離,如果他不是契丹的王,隻是一個普通的男子那該多好,他們一起經營生意,閑來湖上泛舟,生下三兩兒女,就這般相親到老……
“你不舒服麼?臉這麼燙,是不是累了?”耶律翼風見她臉色逐漸緋紅沒,如染胭脂,用手輕拂,更是灼熱,擔心的問道。
輕雲一窘,忙掩雙頰,慌道:“沒,沒有……”
耶律翼風不信,又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正色道:“還是讓蕭望來看看吧!”
輕輕掙開他的懷抱,含羞道:“說了沒事……我去寫信來。”連忙扭頭離開,心中羞澀,她怎的想起這些來?若被他知曉,怕是要笑話死了。
提起筆來,略一凝神,在花箋上寫下幾個娟秀的揩書。
“上次那封信也是你寫的嗎?”他在一旁看著問道,語氣裏竟是揶揄的味道。
輕雲知他指的是那封偽裝綁架的信,杏眼一瞪,撇著嘴道:“怎麼?大王是要跟我算帳麼?”
“沒有啊!我隻是覺得那幾個字寫的真好,想要再求幾個,裝裱了掛在書房裏。”他舉目微笑。
輕雲在他麵前手一攤,慢聲道:“拿銀子來,五百兩一個字。”
耶律翼風咋舌:“你這是在敲詐嗎?”
輕雲忍笑道:“南院大王都說好的字,難道不值五百兩嗎?”
他故做無奈的搖頭:“真是商人本性,賺錢賺到自己男人身上來,有朝一日你成為契丹第一富商我也不奇怪了。”
輕雲嫵媚一笑道:“除非賺來的錢都歸我,不然我才不幹。”
他索性給她來了個熊抱,戲謔道:“那咱們五五分成可好?”
輕雲吃笑道:“別鬧了,你答應過給我帶‘紙硯齋’的花箋,你可帶了?”
耶律翼風不情願的放開她:“還是別看了,本來還想在你這個大掌櫃麵前顯擺一下契丹的製紙水平,不過,看了你的梨花箋,我認輸了。”
“不行,要看的,別是你忘帶了,故意奉承我的?”輕雲不依。
他歎氣道:“哎!那就隻好現醜了。”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扁扁的紙盒來。
輕雲欣喜接過,走到書桌前,迫不及待的打開。有胭脂箋,鬆花箋,梅花箋,紫羅蘭花箋……數了數竟有八種之多。輕雲仔細研看,這些花箋比起大宋常見的花箋也不輸分毫,特別是花樣的設計,更顯雅致。
輕雲的目光被那張紫羅蘭花箋吸引,久久不能移開,心中狂瀾洶湧,這紫羅蘭花箋上的圖紋是那樣熟悉,並蒂的兩朵,花瓣的顏色第次渲染,這樣的製法是大哥自創的呀……會是大哥嗎?真的是大哥嗎?無法抑製的狂喜和激動,世間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用這樣的製法……
“你怎麼了?”看她的整個人都在輕顫,眼睛卻是閃亮如星,耶律翼風不安起來。
輕雲突的握住他的手,熱烈的懇求道:“能不能帶我去趟‘紙硯齋’呢!”
她的興奮讓他莫名,不解的笑道:“你需要什麼隻管讓蕭荇去買來便是。”
“我不是要買,我……我是想學這花箋的製作。”輕雲找了個借口,大哥的事還是暫時不要說的好。
第五十三章運籌
耶律翼風對著桌上的公文陷入了沉思。這次八部大人選拔,遙輦部的王子耶律慕懷也將參加,他是耶律基第二個兒子,此人心思縝密,陰狠毒辣,武功也是深不可測,加上有北院的支持,是這次選拔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如果計劃不能在選拔開始前順利實施,那麼,這次選拔又將是一場惡戰……單就比武的話,他對釋哲的武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但事情遠不是想象中的這樣簡單,除了比武,還要比計謀,比手段,這點讓他很是擔心,做為一個王者必備的大局意識,運籌帷幄的自信和自如,釋哲還是欠缺的,還須多多曆練才行,最關鍵是,釋哲對這種爭權奪利之事不怎麼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