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心笑,這老頭也會臉紅。剛才的悲傷不覺的淡了些。李老頭說的不錯,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她要好好的活著。
“李老伯。”輕雲第一次這麼叫他:“你的漢語怎麼說的這麼好?”
李老頭沉默,若有所思,半響,長長歎了口氣,走了。這次沒有再回來。
輕雲謹慎的給自己搽了藥,痛的呲牙列嘴,心裏卻是暖烘烘的。這是被掠以後第一次體會到溫暖的感覺。可惜的是懷裏揣的扇子,在兩次重大的磨難中不幸重創,扇骨全斷了,所幸的是上麵的字還是完好的。輕雲想:回到大宋以後就把這字給賣了,給自己添份嫁妝。輕雲胡思亂想著沉沉睡去。夢裏卻夢到那個三爺追著她直嚷嚷:我的扇呢?我的扇呢……
這夜後輕雲和李老頭之間似乎便有了某種默契,輕雲不自覺的拿他當親人看待了。輕雲後來才知道,李老頭其實也算半個宋人,他的母親就是宋人。輕雲也知道了這支隊伍不是響馬,而是契丹南院大王手下的軍隊。她也知道了,那個大胡子,藍眼睛的惡魔就是南院大王耶律翼風。這些消息讓輕雲震驚。掠月華,怕是一個政治陰謀。不然一個契丹的南院大王親自帶了軍隊化裝成響馬流寇去抓一個女子幹嗎?他們還放了同行的商隊,他們完全可以把商隊消滅於無形的,就像無數被掩埋在荒漠裏的枯骨一樣,沒有人會知道。現在看來他們是另有所圖,說不定放了他們就是為了把月華被響馬掠走的消息放出去,他們有什麼目的呢?
輕雲疑慮重重,她覺得有必要再見月華一麵,她要問個明白。
第十四章受傷(一)
除了在月華上下車的時候,偶爾還能看到她的身影,輕雲很難找到機會再接近她。因為月華身邊老轉著個釋哲,釋哲每次見到她,都對她很不客氣的揮揮鐵拳。有幾次輕雲見釋哲走遠了想乘機溜到月華帳中,都被守衛的士卒趕了出來,說是:釋哲大人有令,宋狗不得入內。
輕雲很是氣憤,野蠻人就是野蠻人,老是把狗啊豬的掛在嘴邊。輕雲在心裏好好回敬了一番,才灰溜溜的離開。
隊伍又行了好些日子,出了沙漠入了草原。這日才到黃昏,遠遠的望見許多白色的帳篷,如一片羊群。身邊的士卒門眼裏都露出了興奮,渴望。大家的腳步一反往日的疲憊、沉重,倒顯得有些輕快、急切。李老頭說,這裏是他們出發前駐紮的營地。輕雲邊走邊留意。這個營地夠大,從帳篷的數量來看,少說也有四五千人馬。
早有將士排著整齊的隊伍出迎,見到耶律翼風連忙跪下道:“末將恭迎大王。”聲振如雷,氣勢恢弘。
耶律翼風頷首審視著自己的下屬,檢閱著軍容,半響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點頭道:“諸位辛苦了!”
眾人齊聲答道:“不敢有絲毫懈怠。”
耶律翼風又道:“蕭望,釋哲你們隨我入帳。其餘人等退下。”
眾人諾諾迅速退下,隻剩一個身著灰色長袍,書生摸樣的漢子站在那。在清一色的鎧甲中,他的穿著顯得很突兀。
輕雲輕聲問李老頭:“這個人是誰?”
李老頭鼻子一哼,淡淡道:“問這麼多幹嗎?趕快把這口大鍋給我搬過去,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輕雲撇了撇嘴,去幫李老頭卸下背在背上的那口大黑鍋,眼睛還不時的偷偷瞄向耶律翼風那邊。一個不留神,抓空了一隻鍋耳,那口超級大鍋猛的一沉,重重砸在了輕雲的腳背上。
“啊……”一聲慘叫劃破整個軍營。
輕雲抱著腳不住哀嚎,眼睛眉毛全擰到了一塊。等衝上腦門的熱血稍稍退下,輕雲發現四周已經圍滿了人,個個都緊盯著她,好象她是一個怪物似的。輕雲的哀嚎又開始了,卻是無聲的。因為現在即便給她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出聲了。因為她又看見釋哲那要撕了她的眼神,因為她看見那個叫蕭望的似笑非笑的正看著她,因為她還看見那了雙藍眼睛。輕雲頭連忙垂下腦袋,那臉兒漲的通紅,不知道是痛的還是糗的,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耶律翼風一時興起,順手掠了他來。原以為是匹難馴的野馬,沒想到百般手段還沒使出來,他就變的老老實實了,頓覺得無趣。所以這段日子懶得理他,他南院大王最不缺的就是奴隸了。沒想到這小子今天用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再次讓他注意到他。隻是此番的感覺與前次不同。看他衣衫襤褸,滿麵風塵,發亂烏蓬,活脫脫路邊一個乞兒。那雙原本桀驁不遜的大眼睛由於眼眶凹陷,顯得更加大,忽閃忽閃著躲避他的目光。再看他那瘦小的身軀背了一大筐的行李,竟也從茫茫沙漠裏走了出來,不禁對他的堅強有些佩服。
“蕭望,你呆會兒給他看看吧!”耶律翼風轉身離開的時候貌似隨意的說道。
蕭望有些意外,大王竟讓自己給一個漢人奴隸治傷?當然,他不是不願意,而是覺得奇怪。大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還有那個奴隸,看上去也很奇怪,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總歸是不對勁……
看大王走了,圍觀的人也自然散開,有些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鬼叫鬼叫,老子魂都被你嚇飛了。”罵完還重重的“呸”了一口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