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煙點點頭。
“因為你那日離開酆都前,不要臉地管我叫夫君,”容闊淡道,“你那聲‘夫君’,叫得很好聽。”
“……”
徐書煙沒想到自己做神仙的時候居然也是如此厚顏無恥──
他象征性地臉紅了下,沒敢承認,聽男人在耳邊似戲謔低笑,他心跳稍漏一拍。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同顧容拜堂成親那日,顧容牽著他的手,哄他叫夫君。
那日,那古鹽城出了名冷豔高貴的顧少爺,笑得溫柔,嗓音低沉,萬般耐心哄著他叫了聲磕磕巴巴的“夫君”,也是這般笑著,說:好聽。
……人的一生有那麼多酸甜苦辣。
但是徐書煙很確定以及肯定,至少那一秒,周圍的空氣,燃燒的紅燭,滿床的紅棗桂圓蓮子,都是甜的代名詞。
……
伴隨著人間的“顧司令”醒來,酆都城再次失去了他們親愛的鬼帝大人。
顧容沒躺幾天,就上了戰場。
那時候白初斂已經快幾天幾夜沒好好合眼,所以初見白毅的時候,這護“爹”的幹兒子臉色很是不好看。
好在國家大事當前,白毅也並非如此不懂事之人,隻是催促白初斂交接了手上的情報,便架著人回了白府。
──此時,那些倭賊已被攔在古鹽城外百裏地數日有餘。
他們打的心思很明確,他們知道古鹽城背靠山水,糧草難運,本想著拖也要拖死白初斂同顧容,卻沒想到,最後顧容卻活了……
且顧司令似乎比想像中更用兵如神。
那些倭賊並不知道,白天的時候顧容還是顧容,到了太陽落山,有時候便是容闊了──
白天有了難題,放到晚上容闊來,三下五除二就給解決了,外頭的人已經給顧容起了新的外號,叫“夜諸葛”。
容闊“神降”得光明正大,兩人本來就是一個人,所以性子差別其實不太大,旁人也不太看得出開來。
唯獨知情者徐書煙嗤之以鼻,別人問起,就半開玩笑的說,或許你們顧司令曾經是盤古開天時率領十萬天兵大戰魔族的戰神也說不定?
那些人自然沒一個人當真的。
但是顧容聽多了,望著徐書煙的眼神兒越發奇怪。
有一天早晨,兩人坐在餐桌邊的時候,顧容忽然冒出一句:“徐書煙,你確定咱們沒有前世今生?”
當時徐書煙還趕著上地府當差,吃得有點兒急,眼神又不好使──
顧不上回答,隻是用筷子去戳油條。
戳了幾下沒戳中。
顧容看見了,無奈地用自己的筷子夾起油條放到徐書煙唇邊,看著他那黯淡無光的眼閃爍了下,轉過頭就著他的筷子咬了一口。
男人心裏沒來由地空了一下。
他一直沒有問徐書煙眼睛的事兒,想來也是同他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強行被救回來有關係……
本來黑發年輕人不說,他也不好開口問。
隻是最近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人,頻繁做夢,夢裏──
夢裏有陰超地府,他顧容身著一身玄色官服,端坐高堂之上,麵朝黃泉道。
百鬼環繞,他卻知道,他隻是在等一個人。
……並不是什麼海枯石爛的癡情,隻是在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無盡歲月裏,他有了那麼一點點的盼頭。
僅此而已。
而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他的手邊,就著他的筷子不太斯文地用早餐。
“……徐書煙?”
“嗯?”
黑發年輕人下意識把頭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當被他有些茫然的眼神看著,到了嘴邊的話,顧容卻忽然問不出來了,他不想問徐書煙眼睛到底怎麼了,也不想問徐書煙偶爾失蹤幾日是跑到了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