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鴞枕著一隻手臂躺在身下的泥土床上麵無表情地不動。
在他的手上是那把之前曾被他拿出來的銅勺。
腳上的鐵鏈晃動著的富察爾濟那一頭卻也眼神若有所思地盯著囚室頂上,張開著舉著條胳膊不知在想什麼。
而就在與這一名獄卒離開四層並在這之後, 一步步沿著通道進入二層監牢之中。
不同於他們這一頭,這一邊的夜半三更的二層囚室內,滴滴答答因悶熱而掛落的水正從頂上一點點漏下來。
鐵柵欄內,有火光和人影在晃動。
“——”
來回細細索索的腳步和木桶倒水聲中,一絲隱藏著某種不尋常秘密的氣氛籠罩在這死囚牢獄之外。
等低頭這吹滅了手上的一個銅蠟燭台,這連夜巡邏完上來報信的獄卒這才小心一步步進來,卻見光線並不亮裏頭已或坐或站約四五十號人了。
這裏是巴爾圖的臨時窩點——肆拾捌號牢房了。
裏頭的人,就是以巴爾圖這一夥人為首的那群打手。
而雖往日裏不顯,此刻這群人倒是一個個手上在裏頭像野獸一般或是盤踞著坐著或是蹲著,有種個頂個都暗藏凶險的危險之感。
在這夥人的桌上,是倒在旁邊的酒壺,幾個小菜,還有一些番攤做了的賭博工具。
另有一大壺二性子水,數個邊緣挖了均勻小洞,蓋了蓋子的大木桶和一地流淌著從上方一個支開的天窗口用一根長長的細竹管接下來的流動水。
酒菜和賭博工具。
——是他們白日裏麵對其他監獄裏犯人所做的表麵偽裝了。
倒是那一壺二性子水被拎著又由一個手下倒進了旁邊燒開的銅爐裏,又帶起了一陣蒸發開來的水汽,看著不多見。
那水汽呈現霧氣狀湧上囚牢的頂,又迅速因接觸鐵牢籠而冷卻形成新的流動水,以此形成一個內部供應水的循環工具。
而和往常犯人們裝在木桶裏少量供應的苦水相比。
這些味道雖還有些苦,卻已經經過一次蒸餾改善水質的二性子水已是來的不易。
隻有肆拾捌號牢房才有,那白天在槽口跟隨著巴爾圖的黃毛’四分六‘和‘五分五’正在拿壺忙碌地燒這些二性子水,但卻不像是用來用來喝的。
這幫打手們忙得各個汗流浹背,卻也一語不發地不停往裏倒水,仿佛訓練有素。
一邊桌底下有些用以蒸餾提煉幹淨水的幹淨木桶,竹管子流下來裏的水也在源源不斷地供應著銅壺裏二性子水的燒煮加工過程。
沿著那一根根漂浮著,順著那些洞口插在木桶裏的管子。
隻聽咕嘟咕嘟的一個個細小氣泡在密閉加工著淨水的銅爐裏爆裂,作響,又一滴滴地化作水流流進更旁邊的幹淨木桶裏。
這一幕,任憑誰看了都得懷疑這夥人到底每一夜到底都在幹什麼。
畢竟,監獄裏拉幫結派本是常有,一夥人和一夥人並不買賬也是常事,連朝廷都管不了他們這群牢獄之中的犯人。
可這一次,一眼望去,這些人雖差不多是犯人打扮,卻不止是巴爾圖手下的那群人。
平常卻也分布在不同的牢房內,看樣子並不熟,可一到晚上,這群人竟真的以一種不知名的怪異方式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為何這麼反常秘密聚集在此。
還在來回像一個民間多見的加工作坊一樣,處理和提煉這些成桶成桶的二性子水,怕是隻有這個監獄窩點內部成員才清楚了。
但顯然,在人後,一直以來支撐這夥人在獄中利益鏈條生存的方式。
他們以緊密不可分的監獄關係維係在一起,用這樣特殊的聯絡方式進行成員之間的私會,怎麼看都不像是平常的一群進來老實坐牢等死的犯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