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直上有定位係統,能找到薛自雪並不奇怪。隻是,搜救行動之迅速,從直升機墜江到搜救人員趕來甚至不到一分鍾,令人嘖嘖稱奇。當然,在這湍急的江水中救人,來晚了也就不必來了。
隻是,白羽沒有想到,乘著快艇一路迎風破浪的,居然還有薛醫生。他隱藏在迷霧中的眼神,亮的可怕。卻在看見女兒的刹那,終於和緩下來。
白羽在半空中向他頷首致意,輕盈地落在船舷,將落地造成的震蕩減小到最低。快艇上,立刻有專業人士接住薛自雪,有條不紊地進行急救。
以薛醫生的專業水準,自然能看出血已止住。他沒有問什麼,緩緩柔和下來的臉上無聲地掠過一絲感激,但注意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女兒。
這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裏,薛自雪已兩次瀕死。他唯一的女兒出生入死,作為父親,卻隻能留守在後方醫院,等待一個九死一生的結局。薛醫生一向直麵生死而毫不動容的眼睛,此刻也悄然溼潤。
白羽默默讓開地方,也避開了目光。
薛自雪被平放在船底,扣上氧氣罩,卻頑強地保持著清醒,哪怕此刻撕裂性的劇痛,也阻擋不住她俏皮一笑。
隻這一笑,就衝淡了凝重的氣氛。
“我沒事。”
她清晰地吐出這三個字,甚至沒有痛苦的顫音。薛醫生再次沉默地點了點頭,原本堅定低沉的語調有一點枯澀:“沒事就好。”
薛自雪笑了笑,任由她父親幹脆利落地把針管推入經脈,將腦袋湊在薛醫生耳畔道:“我沒給任何人添亂,這不是回來了麼……”
薛醫生神色一冷,布滿血絲的眼睛尚未褪去微紅,卻抿住唇冷冷道:“你在給我添亂。”許是話一出口,似乎才覺察出語氣不妥,他頓了頓,繼續道:“不要說話。省點力氣。”
薛自雪衝白羽苦笑,在薛醫生看不到的地方做了鬼臉。
如果不是薛自雪此刻一身幾乎被鮮血染盡,白羽或許真的會笑出聲來吧……
流水滔滔,此刻卻好似寂靜無聲。
白羽坐在船舷上,順手落下一道無形的吞日月。這才將焦點調給陌寒,卻看到係統屏幕上,陌寒的焦點一直是她。
兩個人隔著湧動的霧氣,一時都消了聲息。
此刻。
江北郊區營地
新建的軍綠色帳篷,鋪展在寒煙衰草之中,門外警衛員一聲通報,門簾已被猛然掀開。坐在簡易會議桌前的人,目無表情地轉向來人。
張道長一手攥著門簾,在漫天揮灑的朝陽中,望向昏暗的內室,卻停駐了腳步。
會議桌前坐著兩個人,軍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電腦麵前,神情嚴肅。另一個年輕男子,卻一身便裝,抱著暖手袋斜倚在柱邊,似笑非笑地側目看來。
張道長明顯不認識那個年輕男子,卻與首座的軍人四目相對,神色一肅。
“張屯溪。”軍人緩緩開口,一字一字,不帶任何情緒。
張道長沉默頷首,目光卻避也不避,直視道:“肖、廷、聲。”
被稱呼全名,這個羈旅宦途多年的將軍卻一點也沒有露出不適的神情,淡淡一笑,道:“真是,久違了啊……張道長。”最後三個字,他的語調有一絲諷刺。
張道長卻一直攥著門簾,任由寒風卷入室內。那青年男子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久違。”他答,神色一緊。
“請進。”這位姓肖的將軍此刻才起身,卻也沒有相迎的意思,隻純然客套,示意他坐下:“事態緊急,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