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位不解風情的前軍需官立刻皺緊了眉頭。

“你哪來的錢?”

“送的。”

“別告訴我你認識歌劇團的女演員什麼的。”

“我又不是Sherlock Holmes,Q,”他將一封印刷精美的信箋遞給他的軍需官,“是歌劇團老板送我的。”

那位年輕的前軍需官打開信箋,上麵寫著『尊敬的James Bond先生,如因買不到票而攜帶AK-47掀開歌劇院屋頂進入舞台是很失禮的行為,為避免此尷尬,特此送上兩張贈票,請攜女伴前往』。

“所以呢,”Q不動聲色地合上請柬,“你是想晚上去看歌劇,然後再延長一周的處罰?”

“Queen。”

“那就延長半周的處罰,”Q彎腰吻了一下對方,“現在去會客室等我,你持Guest卡不應該在MI6裏隨便晃悠。”

和那位前特工男友一齊坐電梯下到MI6的地下車庫,Q轉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腕,輕輕舒了一口氣。那位前特工提著對方的手提電腦包,殷勤地拉開車門。Q剛靠在副駕駛座上,那位前特工就立刻體貼地幫他係上安全帶和放下靠背,讓他能夠舒舒服服地斜躺著。發動機剛剛打著火,那位原本準備倒車的前特工先踩住了刹車。Q從後視鏡裏能看到另外一輛車正從車位裏倒車出來,那輛車他們都很熟悉,是一輛阿斯頓馬丁DB5。前特工等對方先倒車出去後,自己才將車慢慢倒進車道裏。

Q看了那位坐在駕駛座上的前特工一眼,沒有說話。那位頭牌特工退休後,MI6運轉一切正常,他的繼任者是個年輕迷人的小夥子,頭幾樁工作幹得挺不賴,英格蘭仍然安穩無恙,而世界依舊維持著和平。換句話說,世界照樣轉,太陽照樣每天早上升起。『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他突然想起聖經傳道書裏的句子,輕微地搖了搖頭,緊貼著靠背,閉上眼睛。

Q下班的時間不早,抵達阿爾伯特音樂廳時已經接近開演。那位前明星特工不得不將車泊到稍遠一點的中心停車場裏。從停車場走到音樂廳得下兩層樓和穿過走廊,Q有點不放心地看著那位前特工下車。那位前特工走得很慢,Q隻能跟在他身後。那位前特工總主動給Q提電腦包和拿外套,但是卻從來不肯讓Q扶著他。停車場工作人員看到他們,立刻向他們跑來,告知他們可以把車泊到緊挨著音樂廳入口的身心障礙停車位上。那位前特工明顯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最後還是好心的工作人員帶他們走演員通道,進到音樂廳裏。

音樂廳裏的燈光一轉暗,Q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在瓦格納風格沉鬱的《漂泊的荷蘭人》的音樂聲中睡覺,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是瓦格納也抵擋不住Q那濃濃的倦意。他索性完全傾斜身體,枕在他那位前特工男友的腿上。

“你坐在這樣的位置上睡覺,實在太失禮了,Q,”他那位前特工男友有點無奈地搖搖頭,解開西裝,讓Q能夠躺在他懷裏,“如果你打呼嚕我必須得叫醒你。”

Q從來沒有這樣恨過瓦格納,在他第三次被急遽激昂的管弦樂聲吵醒後,他隻好抬起頭來,茫然地將視線投到舞台上。舞台上營造出一片狂風暴雨的景象,巨大的幽靈船若隱若現。

“我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想看這個。”

黑暗裏Q偏過頭,突然靠近對方,小聲說。

“很少有人能拒絕瓦格納,Q,連希特勒也不能。”

“我說的不是瓦格納。”

“那你說的是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我說的是《漂泊的荷蘭人》,James,我不是森塔,你也不是漂泊的荷蘭船長。”

Q抬起臉,認真地看著對方,綠色眼睛既明亮,又誠懇。

“你最好不要試圖指望我,或者感謝我,我不會陪你玩那種詛咒和拯救的無聊遊戲。”

這裏既沒有魔鬼,也沒有詛咒,這裏既沒有犧牲,也沒有拯救。凡需人相助者,必先自救。

“是是是,Queen。”

那位前特工少見地沒有反駁他的軍需官,而是私自拉過對方的手臂,和自己十指交扣。他當然不再是漂泊的荷蘭船長,他想,因為他已經身在岸上。他知道這世界上本無人出手相救,唯有自己救自己。他要成為什麼樣的人,要過怎樣生活,隻能自己決定。但他仍然從心底感謝他身邊的這個年輕男孩,因為那個男孩給了他一個自救的完美借口。

【我決定到這裏就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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