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後一夜。
得益於眾人沒有隨手關燈的習慣,客廳裡昏黃的燈泡在天色暗下來後有氣無力地發揮餘熱,可惜反倒將屋裡映得鬼影幢幢,投射的陰影裡都像是藏著什麼似的。
徐佑就是在這麼個十分具有鬼片氣氛的時刻醒了過來。
他動了動頭,隨即意識到自己正橫躺在沙發上,一股陳腐的木頭氣息和入睡時的冷香氣息反差過大,讓他疑心自己還沒睡醒,正從美夢過渡到噩夢。
祁鉞呢……?
他這麼想著,從沙發上坐起來,隨即吃驚地發現除了祁鉞,其他兩人都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樣歪在沙發上。
「李朔荼?柯君漓?」徐佑試探性地喊了兩聲,可這兩人臉色青白,毫無反應。
在他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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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塵遍佈的地下室裡,祁鉞閉著眼,「看」著眼前有節奏地跳動著的一顆巨大心臟。
和人體解剖學書上的圖像並無什麼不同——除了它的體積實在是巨大,血管粘連了牆壁,似乎在吸收著房子的養分。
這是……這棟房子的心臟?為什麼會被驅魔陣封起來?
祁鉞一時無言,麵對未知事物的緊張促使他把名為[審判]的手/槍握在了手裡。
要開槍嗎?
樓上還有三個陷入夢境的人,在不知道開槍後果的情況下,他要冒這個險去消滅潛在的風險嗎?
黑暗裡,血淋淋的心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著,在祁鉞思考的時間裡把他逼到了樓梯上。
開槍吧,這個心臟裡孕育了東西。那個東西,讓他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畏懼。
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祁鉞知道,不能拖了。
如果真的讓這個東西出來,直覺告訴他,所有人都隻能葬身在這所房子裡。
他把槍口抵在了心臟的動脈上,沒有遲疑地扣下了扳機。
粘稠的腥臭液體讓離得近的祁鉞避無可避地被濺了一身。□□在外的皮膚接觸到液體時,讓他感到一陣燒灼般的痛楚。
但他忍住了,連續又扣動了兩次,確定全部打中了心臟。
「砰咚……」「砰……咚……」
心臟的跳動聲漸漸微弱了。
他也就放心地軟倒在地,脫力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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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鉞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
驅魔陣封住的是惡魔,孕育惡魔的是心臟。他開槍打斷了心臟的大動脈,阻斷了養分的輸送,惡魔就不可能出來了。
可是這僅僅是其中之一的危險。
噩夢空間裡的食物,並沒有標注是否可以食用。徐佑他們在吃了這些食材做的菜之後,能力都在不知不覺中被削弱了,因而死得格外容易了些。
徐佑把手指伸到李朔荼鼻下,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他又摸上了這人的脖子,隻覺觸手冰冷。
柯君漓也是一樣。
死得毫無理由,簡直讓徐佑覺得荒唐可笑。
他不過是睡了一覺……人怎麼就死了呢?
他坐在沙發上,竟有些慶幸沒看到祁鉞。人不在這,就還是沒死。
客廳裡年老的燈泡閃了閃,好像是抗議自己的工作時間過長,有點想罷工的意思。
徐佑被這燈閃得膽戰心驚,生怕下一個瞬間自己就兩眼摸黑。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口,有點想把這兩具屍體拖出去——放在這裡,終究是夜長夢多。再被個勞什子鬼附身一下,他還要不要回現實了。
打開大門,迎麵一陣冷風,外麵是被一塊黑布緊緊罩住似的漆黑,讓徐佑懷疑這棟房子是不是已經悄悄挪了地兒。
他壯起膽子,回身先拖了李朔荼的屍體。這畢竟是個少年,比柯君漓這麼個青年人的體重要稍微輕些。
徐佑自己不能出房門口,那就隻能把屍體頭對著門口,兩手抓著腳,用力往外推。
門外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像是一張看不見的長滿獠牙的嘴啃噬了這具屍體——徐佑驚恐地發現自己推的屍體確實地變輕了。
處理完兩具屍體的徐佑已經有點兒氣喘籲籲了——不僅是缺乏運動,而且緊張過頭。
以往身邊還有個祁鉞陪他,現在就剩自己一人了。他窩在沙發上,看哪都像有鬼。
祁鉞應該還在房子裡,可他不敢去找。內心裡隱藏了一線希望,那人會來找他。
他賭對了。
地下室裡響起蹣跚的腳步聲,有人拖著沉重的步子往上走。徐佑耳尖地聽到了動靜,祁鉞送他的[贖罪]匕首捏在手裡,像捏著救命稻草一樣。
他緊盯著地下室黑洞洞的門口,在偶爾一閃的燈光裡看清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