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這樣一天了,可是如今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她和他卻要分離了。
是真正的分離。
蕭川不再說話,隻是沉默地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淚沾濕自己胸`前的衣襟。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又或許,她隻是舍不得離開這個懷抱。
隻有確定了分別,才會知道有多麼難舍。
擱在床頭櫃上的那碗湯已經涼了,她卻抬起頭來說:“我餓了。”
蕭川沒說什麼,隻是將碗端起來,拿調羹喂她。
她一口口地喝著。其實味道並不好,因為加了許多藥材,有股奇怪而又衝鼻的氣味。她以前隻肯勉強喝下兩三口,然而這一次,她將整碗湯都喝完了。
“再睡一下。我等下去辦出院手續。”蕭川勸她。
她依言躺下來,一時卻睡不著。
蕭川說:“閉目養神也可以。”
於是她真的閉上眼睛。
她躺在那裏,還是顯得那樣的單薄瘦弱。因為剛剛哭過,眼睛有些浮腫,臉色微微泛白。
他靜靜地看著她,就像昨天半夜一樣。
昨天他在黑暗的沙發中坐了一整晚,就那樣看著床上那道安靜單薄的身影。她睡著後呼吸很輕很細,可是因為深夜的房間裏太靜謐,所以聽得格外清晰。
當時他在黑暗中凝視著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她發著高燒,因為被夢魘纏住,伏在他的懷中不停地哭泣。
他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噩夢,但她哭得那樣傷心。她被他抱在懷中,邊哭邊喃喃低語,大約是夢囈,因為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辨認不出她在說什麼。
可他最終還是聽清了。
她是夢見了他。
她高燒得失去了意識,隻是痙攣般地扣住他的手指,流著淚低喃。她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她哭泣著說:“蕭川……秦淮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哭泣著說:“你怎麼能這樣狠心……”
她哭泣著說:“……蕭川,我恨你。”
而他抱著她,陷入了迷茫。
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終於知道,原來他的秦淮還活著,就在他的懷裏。
可是她希望他能放過她。
她哭得那樣傷心痛苦,隻是希望他能放過她。
所以他跟她說:“我隻希望你幸福。”
他是真的愛她,所以才會希望她幸福。如果離開他是一種解脫,那麼他願意讓她離開。
什麼都依她,隻要她幸福。
出院手續辦得很順利。
南謹傍晚將東西收拾好,車子已經等在樓下。
蕭川直接將她帶回了家:“醫生說你還需要靜養,家裏有用人照顧總會方便一點。等完全康複了,你再搬回自己家。”
她沒什麼異議。
蕭川依舊很忙,即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未必能夠經常見麵。不過他每天都會在家裏吃晚飯,即便晚上有應酬,也總是陪她吃完飯才出門。
誰都再沒提及那個話題,仿佛醫院的那次就是最後的長談,結局已是心照不宣,需要等待的隻是時間而已。
而且,其實這段時間並不太長。因為南謹在用人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痊愈了。
這期間楊子健打過一次電話給她。她不想撒謊,將真正情形說了。楊子健最後隻是問:“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真的想清楚要和他分開?”
“嗯。”她停了停才說,“你是不是也快要回美國了?”
“下個禮拜。所以我想問你,考慮好了嗎?”
“對不起,我的答案沒有變。”她平靜地說,“謝謝你。”
“好吧。”楊子健微微笑了笑,“努力到最後一刻,我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希望在我走之前,能有機會再約你吃餐飯。”
南謹也微笑:“應該會有機會。”
她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再也沒有理由繼續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