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程書澈見他如此魯莽,忙出聲阻止。“繩索若是斷了,便觸動他們布下的機關。以此樹為中心,四周都埋有暗樁,繩索一斷,亂箭齊發,你我都命不久矣。”
這也是為什麼四周隻留一人看守的原因,他們並不擔心程書澈被人救走,還很高興有人來救他。
“那能如何?”闕朝羽收了匕首,躍上樹梢,“顧紫烈不拿鏢貨換人,你便不能脫身。”
涼風習習,樹葉沙沙作響。
程書澈閉了雙目,勾起一抹猜不透的笑容,“不換便不換,她要是肯來救我,我倒是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倘若她真的拿鏢貨相抵,他便再不能獨善其身。那些脫韁的情愫無法收回,昨夜之後他已然看清深埋在心中被荒廢多年的心,他需要一個人與他共遊人間,攜手風騷。如此一來,他的生命才有那麼一絲意義,也活得更象是一個人,不再是行屍走肉。
可他卻無法知曉,在顧紫烈的心中,他是什麼樣的存在。是一時的迷戀,還是像戚少遊之於她一般,隻是為了不孤單。
他或許應該感謝薛廣的及時現身,被他劫持的那一刻,他原可以出手,可是他卻選擇束手就擒。
薛廣早前便已告知顧紫烈棄他而去的事實,他漠然地接受。
天亮之後,她還是顧家七小姐,謹守鏢局的名譽,不容有失。卻不知她的心……
“你明知道,蟋蟀的血可以解百年好合的毒。”闕朝羽仍是記掛抓了一晚上的蟋蟀,身上還留有幾處蚊蟲叮咬的痕跡。
“師叔的好意,師侄怎好推辭。”程書澈輕描淡寫,狹長的鳳眸倏地黯淡下來,似蒙上一層薄霧,如水中望月般深不可測。
“她不是我闕家的人。”闕朝羽以勿庸置疑的口吻說道,倘若顧紫烈的肩上有專屬於闕家的印記,程書澈絕計不會動她半分,他不曾尋蟋蟀的血解毒,那麼,答案便浮上水麵。
好可惜,竟然不是他們闕家的人。
疾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冷不防地撞進程書澈的眼簾。登高方能望遠,這讓程書澈很感激薛廣,可讓他第一時間看到凶悍的顧小七為他折返。
自古多是英雄救美,今日也讓他程書澈享受一番被美人相救的感覺。
慵懶地閉上雙目,在涼風習習中悠閑地打個盹。不是闕家的人,他便能包容她的恣意而為,許她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七當家,你來得正好,我已將歹人製服。”薛廣了然一笑,心下泛起淡淡地酸楚,把事先準備好的幾具屍體扔至顧紫烈身前,連方才被闕朝羽封住容顏的黑衣人也已是死屍一具。
顧紫烈仰頭望去,隻見那人正緊閉雙眸,唇邊漾起一抹溫潤的笑意,長發散落,將他欣長的身形襯得如神祗般俊美靈逸。
她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首,道:“為何不留活口?”
薛廣抱拳一禮,“他們均是死士,見硬拚不過便咬破口中毒藥自盡。”
心中的疑問更甚,程書澈亦或是薛廣……
“七當家,容我救下程大夫再作商議。”薛廣持刀上樹,彎刀鋒口犀利,隻稍輕輕一砍,繩索立斷。
“不行。”闕朝羽從樹上滑落,出聲製止:“這周圍皆是機關暗樁,你貿然砍斷繩索,無異於自取滅亡。薛大俠,這可是我老闕家唯一的傳一,他要是死了,下半輩子我可怎麼辦啊?”
闕朝羽一早便已看出顧紫烈的疑惑,自昨夜步步緊逼的問話中,他已窺知一二,不曾想今早她仍未卸下心防,放任自流。
這女子的防備心未免也太重了些,他若再不表明身份,隻怕壞了程書澈的好事,以後還指望他開枝散葉,為闕家留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