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心跳不已的迷人氣息,他不屑偽裝,亦不必偽裝,隻需立在槐樹斑駁的光影中,便是一份美好的自然。
罷了……
顧紫烈翻身上馬,“你們且在此處休息,我去去便回。”
*
疾風拂麵,太陽越過雲層俯視大地,炙熱的光芒親吻世間生靈。
被烤得滿頭大汗的闕朝羽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額間的汗水,生怕臉上的顏料被一並抹掉,早知道不要扮醜。
闕朝羽拂了拂袖,哪來如此多的早知道,千金難買早知道。
“大叔,你看……”樓小田緊張地揪著他的袖子,指著遠處一棵參天大樹喊道:“那不是書澈哥哥嗎?”
闕朝羽定睛一看,很是鬱悶地直搖頭。程書澈呀程書澈,即使淪為階下囚被綁在大樹上,仍是他平時慵懶風騷的模樣,完全沒有即將命喪黃泉的自動與自覺,反倒是像接受世人朝拜的神仙,任風吹起他的衣袂,吹亂散落的鴉發。樹葉翩然掉落,竟迎合他的衣袂飄飄,與風共舞。
“樓姑娘,你到底是不是此處的山賊?怎麼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闕朝羽有理由相信樓小田是冒牌山賊,武功不好,脾氣不好,連膽子都小。
“山賊我幹娘,我隻是偶爾客串。”樓小田訕訕地笑道,在他平庸至極的麻子臉上淡淡的掃過,“還好大叔您年紀大了,不然上我幹娘看到,肯定要強搶為夫,留在山寨當壓寨相公。”
闕朝羽翻了翻白眼,沒有心思和她繼續抬杠。抬腿前行,少時便立於程書澈身前,“唉,程端,你死了沒有?”
“死了。”程書澈被綁得極不舒服,見闕朝羽興災樂禍的架式,不免心生怨念。要不是因為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他怎會失了防備,讓薛廣趁機而入,將他劫到此處。
“你這就是江湖傳說中的詐屍嗎?”闕朝羽躲到樹蔭下,揪著襟口扇風。
程書澈居於高處,斜眸一睨,瞥見十步開外的黑衣人手持長劍,氣勢洶洶地朝闕朝羽衝了過來。“你要是不走,也會跟我一樣。”
闕朝羽看似閑庭信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然則他的眼角餘光已瞥見劍鋒寒光,抬手扔出一枚杏仁,正中那人穴道,動彈不得。
轉眼,他又從袖中掏出一整把的杏仁,朝樓小田揮了揮手,“小田,過來吃杏仁。”
樓小田也沒多想,幾步上前蹲在闕朝羽身邊,用崇拜的目光打量著他,“大叔,好俊的身手。”
“俊什麼俊,趕緊吃光把程端放下來。”闕朝羽扔了一把杏仁給她,示意她走遠一些。
待她走遠後,方抬頭琢磨起程書澈身上的繩索,因他綁得極高,隻能看到腳踝邊纏繞的粗大繩索,與普通的繩子並無太大不同。“誰有這個本事抓了你?”
蒙古人一路尾隨之事,程書澈並未曾與闕朝羽細說,隻是說有人為了醫譜苦苦相逼,不想讓闕朝羽摻和進來。
“不知道,看他們的裝束是蒙古人。”
“我砍斷繩索救你出來。”闕朝羽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身形一閃,如猿猴一般攀爬上樹。
“可別。”程書澈見他如此魯莽,忙出聲阻止。“繩索若是斷了,便觸動他們布下的機關。以此樹為中心,四周都埋有暗樁,繩索一斷,亂箭齊發,你我都命不久矣。”
這也是為什麼四周隻留一人看守的原因,他們並不擔心程書澈被人救走,還很高興有人來救他。
“那能如何?”闕朝羽收了匕首,躍上樹梢,“顧紫烈不拿鏢貨換人,你便不能脫身。”
涼風習習,樹葉沙沙作響。
程書澈閉了雙目,勾起一抹猜不透的笑容,“不換便不換,她要是肯來救我,我倒是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倘若她真的拿鏢貨相抵,他便再不能獨善其身。那些脫韁的情愫無法收回,昨夜之後他已然看清深埋在心中被荒廢多年的心,他需要一個人與他共遊人間,攜手風騷。如此一來,他的生命才有那麼一絲意義,也活得更象是一個人,不再是行屍走肉。
可他卻無法知曉,在顧紫烈的心中,他是什麼樣的存在。是一時的迷戀,還是像戚少遊之於她一般,隻是為了不孤單。
他或許應該感謝薛廣的及時現身,被他劫持的那一刻,他原可以出手,可是他卻選擇束手就擒。
薛廣早前便已告知顧紫烈棄他而去的事實,他漠然地接受。
天亮之後,她還是顧家七小姐,謹守鏢局的名譽,不容有失。卻不知她的心……
“你明知道,蟋蟀的血可以解百年好合的毒。”闕朝羽仍是記掛抓了一晚上的蟋蟀,身上還留有幾處蚊蟲叮咬的痕跡。
“師叔的好意,師侄怎好推辭。”程書澈輕描淡寫,狹長的鳳眸倏地黯淡下來,似蒙上一層薄霧,如水中望月般深不可測。
“她不是我闕家的人。”闕朝羽以勿庸置疑的口吻說道,倘若顧紫烈的肩上有專屬於闕家的印記,程書澈絕計不會動她半分,他不曾尋蟋蟀的血解毒,那麼,答案便浮上水麵。
好可惜,竟然不是他們闕家的人。
疾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冷不防地撞進程書澈的眼簾。登高方能望遠,這讓程書澈很感激薛廣,可讓他第一時間看到凶悍的顧小七為他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