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喉頭滾動,張了張嘴:“孤隻是……隻是……”

“嗯?”

殷牧悠靜靜的問,並未著急催促。

蘇衍聲音顫唞:“不是喜歡太傅府,孤隻是喜歡有太傅陪在孤的身邊。”

這地方太冷,他像是雪中行走的人,迫切的尋求溫暖罷了。

聽完這話,殷牧悠露出一個笑容,手上的力氣一點點加緊:“臣死之前,都會這樣陪著陛下。”

蘇衍睜大了眼,心髒一抖。

雨越下越大,寒氣從四周逼近,唯有殷牧悠牽住的地方,才生出片刻的暖意。

他忍不住朝他多靠近一些。

殷牧悠沒有再多言,而是拉著蘇衍的手,一步步返回了紫寰宮。

夜太濃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闃黑。

蘇衍累到了極致,很快就沉睡了過去。

回宮的這幾日,還不如在殷牧悠身邊睡得安寧。

他好像是烏雲翳日下的沼澤,常年不見陽光。忽然有一天,狂風席卷,將烏雲驅散,而如今他卻像是一株從腐樹裏長出的嫩芽,無論如何總算是能見到光了。

今天,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知道自己自私膽小,常年來都不敢信任誰,在心中築起高牆和厚冰。

如今他主動在心裏劃了一道口子,邀他進駐。

幸運的是,他所喜愛的那個人回應了。

蘇衍是被陽光刺醒的,他緩緩的睜開了眼,沒想到竟過去了那麼久。

李德忠端著洗漱用具走了進來,紫寰宮平日並沒有多少宮人伺候,是因為蘇衍不喜歡被太多人打擾。

蘇衍見了他,按壓著疼痛的太陽穴:“怎麼就你一人?”

“陛下是想問太傅嗎?”

蘇衍輕咳了一聲,耳根染上一片水色的薄紅:“……誰說的,淨瞎猜。”

李德忠忍俊不禁,陛下仿佛被戳中了心事炸毛的貓。

他把殷牧悠走之前所言告訴了蘇衍:“太傅說,荀夫人那邊不能不處理,就算這件事情是荀夫人所求,萬一事情暴露,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蘇衍眉頭緊蹙,好一陣失落。

等蘇衍梳洗完了之後,又見李德忠一直跪在一側。

“怎麼了?”

想起昨夜殷牧悠的話,李德忠總算是下定了決心:“陛下,老奴……老奴在十年前受過太傅的恩惠。”

蘇衍一下子就瞥了過來,緊盯著李德忠看。

李德忠一直低著頭,還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蘇衍的眼神換成了打量。

要知道說錯一個字,不僅會連累太傅,就連自己這條小命都會沒了。

李德忠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十年前,老奴還是灑掃太監的時候,就在紫寰宮服侍了。那日老奴衝撞了聖駕,先帝原本打算打老奴二十板子,是慕公子……現在的慕太傅向先帝求了情。”

他年老身體並不算強健,若挨了那二十板子,興許就魂歸西天了。

那日的恩情,李德忠一記就是十年。

“先帝駕崩,老奴也留在了紫寰宮,後來漸漸得了陛下青睞,照顧了陛下十年之久。”李德忠話鋒一轉,“隻是,這十年來老奴卻時不時的有朝太傅府通風報信。”

說完這句,李德忠便伏跪了下去,臉色泛白:“老奴死罪,請陛下處罰。”

不知過去多久,蘇衍才開了口:“那你為何要把此事告訴孤?”

李德忠伏在地上,聲音裏夾雜著痛苦:“是因為老奴實在不想看見陛下誤會太傅了,就算是這些年老奴通風報信,也絕沒有做出背叛陛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