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琛和燕望北先到宮門前受了禮官的唱禮,才在一片鞭炮聲裏騎上高頭大馬,去接各自的新娘。
燕望北有沒有遇到難關君琛不知,但王府一切都挺順利的。
君兮沒有兄長,是君長羨一直牽著女兒的手走到大門口的。
君兮的嫁衣美到了極致,一襲雲錦描金勾勒扶桑花的嫁衣宛如天邊流霞,外罩著極柔極薄的緋色鮫紗,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扶桑紋腰帶。妖冶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起伏,好似湧動無邊血色,又似天邊燃燒的火焰,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將燃盡這萬丈繁華。
他呆呆看了許久,若不是媒婆催促他下馬去迎接新娘,他還在震撼之中。
君琛利落翻身下馬上前幾步,君長羨沒有馬上把君兮的手交給君琛,而是看了他許久,君琛也跟君長羨對視著。
那是一個男人的囑托,君琛看懂了君長羨眼底是每一分神色。
君長羨說,“子臻,我把兮兒好好的交給你了。”
君琛重重點頭,“父王放心,我不會讓君兮受一分委屈。”
君兮的手落到君琛掌心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被他抓緊了,那隻手,溫熱,有力,可以護她一世。
蓋頭下,君兮淺淺勾起唇角,眼中卻滑落水澤。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掀開了她頭上的蓋頭,有花瓣如血飄落人間,是曼珠沙華,來自黃泉。
人群裏一片倒吸氣聲。
君兮五官以美豔著稱,她鮮少上濃妝,今日大婚,這個妝容是為了配她的嫁衣,豔麗之中又帶著莊重,換個人隻怕根本撐不起來。而她顯然是將這個妝容的美發揮到了極致,哪裏是驚心動魄就能形容出來的震撼。
眼角噙著的那滴淚,不知是醉了誰的心魂。
她朝著遠處的高樓看去,果然在樓頂看到了冥月砂,還有一個黑衣陰鬱的人,君兮不認識,但周身的氣度,隻怕也不是泛泛之輩。
君琛往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就小心眼兒的把蓋頭重新給君兮蓋上了,“你師尊也看過了,咱們走吧。”
君兮莫名有些想笑,心底又有些百味陳雜,最後都變成了淡淡的暖意。
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官高聲唱著,年輕的帝王看著下方的兩對新人,嘴角掛著笑,隻是眼尾不經意沁出幾分悲傷。
皇宮外,冥月砂看著君長羨和白馬寺那個掃地僧,癟癟嘴,“好了,人界的事咱們也收拾完了,回冥府吧。”
說完他就提著一串葡萄蔫蔫的往回走,怎麼看都有點可憐的味道。
掃地僧看了冥月砂一眼,淡淡開口,“他是怕待會兒見到愛徒了舍不得。”
君長羨沒有說話。
掃地僧腳下升起了光陣,陰鬱的黑氣彌漫,成了黑色彼岸花的形狀,一身黑衣的冥主無喜無悲看著君長羨,“你也是時候回冥府了。”
君長羨說,“我就用這副身體吧,反正已經不老不死了,和原來也沒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他這具身體裏的蠱皇裏藏了一個靈魂,他不肯入輪回的妻。
冥主看了他一眼,“隨意,我繼位不久,冥府許多事還需要你和冥月搭把手。”
君長羨點頭,一直隱藏起來的獠牙從嘴邊齜了出來。在冥主離開後,他伸手按了按心髒的位置,“阿初,咱們的孩子也成婚了。”
旱魃入世為將,為平亂世。
隻是不經意,惹了情殤,從此十丈軟紅,掙不脫,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