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琛當即就道,“孩兒可以對天發誓,我此生定不會負她!”
君長羨遲遲沒有說話,君琛撩起了衣袖,手腕上那一抹紅似乎比之前更鮮豔了些,“母後原來也是林家人,您應該知道共生蠱。”
君長羨看到他手上背下過蠱蟲後一直留著的印記時,心底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君琛笑道,“君兮一直都是個傻丫頭,林老夫人讓她給我種相思蠱,她估計是自己翻了一些關於蠱蟲的書,找到了類似相思蠱的共生蠱。相思蠱和共生蠱都隻有彼此相愛的人才能種下,不過種下相思蠱的人,身上沒有印記,其中一方不愛了,蠱蟲間會失去感應,背叛的人會有六個月的噬心之痛,此後二人身上的蠱蟲都死亡,再無關聯。共生蠱與相思蠱不同的地方就在於,種下蠱蟲後,彼此身上都會有印記,對方愛得越深,自己身上的印記色澤就越深。一人背叛之後,蠱蟲間失去聯係,但背叛者不會受蠱蟲噬咬之痛。”
他語氣平和得像在聽雨煮茶,眼底也退下了所有戾氣,隻剩溫柔,“書上隻記載了這些,可真正用蠱的人都該知曉,共生蠱,從來都是共生共死的。下過共生蠱的人若愛上其他人,體內的蠱蟲會大肆繁衍,將那人直接噬成一具白骨。”他抬起頭來,“此生除了君兮,我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人。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她都是我的君兮,不是麼?”
君長羨久久沒有說話。
一陣風拂過翠竹葉稍,君長羨依然帶著死人才有的灰白色澤的大掌落在了君琛肩頭,“這些年,你和兮兒都過得很苦。”
君琛說,“始至如甘。”
君長羨就歎了聲,“你著孩子啊……”心底是大石頭落下,但皇城如今局勢,他也不得不說,“各方勢力都往皇城湧來了,墨家人估計也要進京了,你有什麼打算?”
君琛說,“讓它亂去吧,若是這亂子能緩到八個月之後,我就收一收,若是不能,我袖手旁邊便是。”
這話讓君長羨有些吃驚,“墨家上京的目的,你不知道?”
亂世來了,一直避世的墨家出山,他是墨家人,身上又有著皇族血,墨家想要擁立他為皇,從此再朝堂占得一席之地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目前的局勢一觸即發,如何能等到八個月之後,君長羨想不明白。
君琛說,“父王,我姓君,不姓墨。墨家隻是我的師門,除此之外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他的母親曾是墨家最出色的女弟子,是墨家的驕傲,可是未婚而孕,也是墨家的恥辱,他的出生就算墨家的一個汙點。
母親懷著他回到墨家時,受過多少白眼和諷刺他不知道,可是從他記事起,母親在墨家就一直受冷遇,連灑掃的下人都可以隨意辱罵他們。母親的身體一日日敗壞下去,與其說是生他時損了身體,還不如說是在墨家熬成那般的。
在北地戰場上,母親離世前一晚,曾問過他是想繼續留在墨家,他說不想。
母親把她托付給君長羨,原本也隻是想讓君長羨照料一二,或者給他尋護好人家收養他,但沒想到君長羨直接收了他做義子。
真正與墨家接觸,是他十二歲上戰場的時候,墨家原有雙傑,便是指她母親墨痕和母親的師兄墨無涯,世人隻知機關術,又有幾個見過造出那些機關的機關師,除了墨家人,外人基本都以為墨痕是個男人。墨無涯說曾於母親有過十二年之約,沒想到他雲遊十二年後歸來,等著他的隻有青山孤塚。
為了變強,他跟著墨無涯學了機關術,在後來的歲月裏,為了勢力的進一步擴張,才跟墨家有了接觸。隻是墨無涯在說他機關術已經學至大乘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隻是每年給母親上墳時,發現母親墳頭都灑了一壺老酒。
母親,原也是江湖兒女,豪爽得很,最愛陳年老酒……
這些記憶,他很少去想,有一次君兮問起,他沒說,不是不信任,而是已經過去的傷疤,他不願再揭開。
餘生,他隻想和君兮安穩度過。
很長時間過去了,二人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君琛這才問了一個自己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父王,我一直再調查您當年的事,墨姨說您種了蠱死在戰場上,可您後來又被人裝在石棺裏送了回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君長羨望了望天,“我的確已經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