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錢,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會計。

夏苒心裏有些不痛快,說:“我去也看不出什麼門道,還不如你和師傅兩個人去了。”

侯勇這時候挺謙虛,說:“你是老板,你不最終拍板,我們誰也做不了主。”

夏苒說:“我看不像,你們都和人談好了,我去不過是做移動印鈔機,你們要是手裏有錢袋子,估計連我姓甚名誰都忘了。”

侯勇說:“有道理。”

夏苒氣出內傷。

到了機場值過機,看著登機牌上的目的地,夏苒更為光火:“那廠居然在隋興?”

侯勇說:“一直都在隋興。”

夏苒說:“你們幹嘛不事先告訴我?”

侯勇反問:“你問過我?”

夏苒覺得有機會真的需要治一治這男人,先利用,後拋棄,等工廠順利運轉,立馬調他去刷廁所。

離別不久,隋興依舊維持著老樣子,隻是坐在車裏一路向北,從前是回家的感覺,現如今隻是冷眼旁觀。

她曾經大包小包,從來往飛馳的火車裏下來時,頭頂一方陌生的天空,告訴自己這便是今後生活打拚的地方。

那時候心裏有惴惴,有不安,也有激動和對未知的好奇,因為知道這裏總有一個人等著自己,守護自己,大風大雨不過過眼雲煙。

此去經年,心境變遷,她卻開始漸漸想不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是何種模樣,也快要想不起來,那個給過誓言的男孩是何種模樣。

晚上,廠家在市裏有名的飯店請客,夏苒與侯勇等人準時趕到,進到電梯間時恰好有扇門關上。

侯勇手快去擋,沒攔住,電梯裏的人卻很是禮貌地按了開啟鍵,三人魚貫而入,夏苒說謝謝,卻在看到電梯裏的人時吃了一驚。

杜希聲也沒料到會是她,怔了一怔,隨即便又冷靜下來,問:“是哪一層樓?”

樓層按鈕在左手邊,夏苒自己去按了數字,平緩地說:“謝謝。”

電梯裏燈火通明,照得她戒指一閃,放下的時候隻覺得手指發燙,身邊有一道視線緊緊追隨,她當沒有發現。

甲乙雙方的見麵,除了恭維和被恭維,並無任何樂趣可言。夏苒中途找了個借口外出吹風,卻沒想到又在樓道裏遇見了杜希聲。

避無可避,索性麵對麵,夏苒說:“好久不見,挺巧的,我剛一回隋興,見了你兩回了。”

杜希聲站在垃圾桶邊抽煙,沙盤裏已滿是煙頭,他將煙掐了,說:“不是巧合,我在這兒等你半天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夏苒說:“有事嗎?”

杜希聲指了指她左手,說:“戒指挺漂亮的。”

夏苒忍不住用右手摸了摸,笑道:“是還不錯,我挺喜歡的,純度很高,切工完美,不是大路貨,是要花一點心思的。”

說得冗長又累贅,她絲毫不覺,杜希聲靜靜聽著,卻像是被一把鈍刀割肉,臉上還要保持著淡然的笑容。

做人很累,尤其是分開之後維持表麵上的風平浪靜,更累。

想說不要放手,想說你快回來,但隻能看著她一點點剔除他在她生命中的痕跡,然後束手無策。

杜希聲說,覺得心開始滴血:“已經準備要結婚了嗎?”

夏苒說:“還沒有定時間,不過應該快了。”

杜希聲頓了頓,說:“到時候送你們一份大禮。”

夏苒莞爾:“好啊,破費了。”

一時無話。

夏苒指了指自己的包廂,說:“我該進去了。”

杜希聲又看了看她,說:“好啊。”

夏苒踟躕著是否還要問一問他近況,聽說他被趕出董事會,離開了他為之打拚多年的公司,他今後有什麼打算,是否還要東山再起。

夏苒隨即又問自己,他現在經曆著的一切,你還想參與嗎,你真的想知道嗎。她搖頭,那又何必要問,何必要說呢。

她於是轉身,於是遠離,於是走得平緩然而堅定,於是留下一道抓不住的背影,於是永遠再看不到身後男人通紅的雙眼,流下的熱淚。

老婆,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給你買帶鑽的。

老婆,等我手上寬裕了,我給你買個大房子。

老婆,我離對你的承諾又近了一步。

……

老婆,回家吧,我還愛你。

你說人這一生,春有幾回。

平凡世界裏,愛與背叛的故事又要演出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