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段(1 / 2)

著雙手,站在屋簷下發呆。

不知何時,旁邊多了一條人影:“見過女主。”

“何事?”

“主人說既然兩位小公子沒來,還請女主回去歇息,這裏由屬下接手。”

我猶豫了片刻:“今夜我不回去,你讓他先睡。哦對了,讓他別忘了睡前督著小公子喝藥。”

“是。”

宦大娘剛剛退下,院門被人推開,黃霸扶著酩酊爛醉的飛墨歪歪斜斜地走了進來。

“宦大娘幫忙。”黃霸喊。

“怎麼喝成這樣?”我迎上去,扶住了飛墨的另一隻胳膊。

飛墨醉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屋子一眼,頭擺得像撥浪鼓:“不不不不,不能回去,先扶我去洗澡,洗掉酒氣。黃霸,你奶奶她,太呱噪,太呱噪,要囉嗦我滴。”說著扭身就要往外走。

我哭笑不得,對黃霸說道:“快把他拖進屋,扔到床上,男人喝醉了沾枕就能著。”

於是我們兩人一起使勁,將拚命往外掙的百裏飛墨拖進屋子,扔上了床。

還好,他還是老樣子,一沾床便手腳並用抱著被子,打起了呼嚕。

黃霸體胖,累得靠著門直喘大氣,用衣袖扇風:“哎呦,哎呦,還是宦大娘有主意。”

我笑道:“老娘的以前的男人就這樣。”

這麼一折騰,我也累出了一身汗,尤其是臉上的人皮麵具被汗泡得黏糊糊的,十分難受。送走黃霸,我趕緊撕下臉上的麵具,躺在走廊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涼爽的夜風輕輕從院中刮過,空氣中彌漫著清淡的豆角香。屋內的醉鬼鼾聲如雷,逗得幾隻小蟲叫個不停。這種純粹原始的音樂清脆悅耳,能讓人忘了一切。

幾天來,難得這麼清靜自在閑適。

忽然,鼾聲頓了頓,一道模糊的聲音傳來:“娘,書兒,快,快來。”接著是一陣痛苦的呻[yín]。

怎麼回事?

我拿起油燈,走進了臥室。

開門的瞬間,小風一旋,將油燈吹滅。但借著窗外模糊的星光,我還是看清了趴在床邊幹嘔的飛墨。於是急忙放下燈台,支好窗戶,將痰盂端到床邊,替他拍著背。

他一邊嘔吐一邊嘟囔:“這酒燒胃,我胃疼,好疼。”

我忍不住在心裏數落道,這麼大年紀了,還讓人不放心。

等胃裏的東西吐完,他也快脫了氣,眉頭緊皺,靠著床柱迷迷糊糊地呻[yín]著。

我把痰盂扔到門外,又到廚房盛了碗素菜湯端回房,喂他喝下。

這些事以前常做,現在做起來還算順手。

喝了素菜湯,他的呻[yín]聲小了許多,呼吸也平穩起來。

我扶他躺下,替他蓋上被子,放下了紗帳。

突然,一隻手從紗帳中伸出,扣住我的肩膀,猛地一扯,把我扯進了一個醉醺醺的懷抱,側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一時間,不免有些驚慌失措,掙紮著想要逃開,卻被他纏得越來越緊。

“別動,”他醉醺醺地喝道,“十年沒夢見你,讓我抱一會兒。”

我被勒得幾乎無法呼吸,沒奈何,隻得停止了掙紮。

“對了,這就對了,我有,有,好多話想問你。十年了,父親母親有姐姐弟弟,初陽沐玄有爺爺奶奶父親。我隻有你,你怎麼忍心,十年不見?再不來,我已忘了你的模樣,到時黃泉再見,怎麼認得你?讓我摸摸。”說著,伸手輕輕在我臉上摸了起來。

饒是臉上帶著人皮麵具,我還是全身一僵。緊接著,又想起自己的麵具已經摘了,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思想流轉間,隻聽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你還是這個樣子,我卻快老了。”

心髒猛地一頓,惶恐不安的潮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表的蒼涼。

所有愛過的,恨過的,都已隨時間遠去,留下的隻剩徒勞的回憶。不用百年,這些回憶也會隨風而逝,再也無人知曉。

我咬咬嘴唇,按住了他那隻在我臉上摩挲的手,靜靜地聽著他醉意闌珊,顛三倒四的話語。

“你放心,再過幾年,我會將家交給初陽。吳氏母女住嬸娘那邊,不準進朝夕院,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讓人欺負咱們的孩子,不管是家裏的,家外的,誰也別想搶他們的東西。你肯定在笑我,富貴榮華不過一世浮雲,我這麼認真做什麼?可別人在意,要不是那些人在意,怎會將我們夫妻逼得如此。我絕不會讓孩子們落得和我們一樣的境地。”

“書兒,如今百裏家越發富貴,孩子們已長大成人,我過得很開心。你說過,若我過得開心,你便許我下世。你告訴我,那些話是不是騙我的?”說到這,他停頓了片刻,然後彎下腰,緩緩將頭停在我的肩膀上,輕聲一笑,“嗬,是我糊塗了,書兒從來沒有騙過我,從來沒有,下世我們會在一起,我們說好的,說好的。”

說完,再也沒了言語。

不久鼾聲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