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化解災殃、保佑我平平安安？如今再計較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我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跟她長得像嗎？”
周望君猶豫了一會兒，答道，“很像。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你跟她混淆。”
但是我寧願他把我們兩人混淆，這樣，他便會接受我的愛，像愛姐姐一樣愛我。畢竟，我是她的同胞妹妹，我們身上流淌一樣的血液，我是世上跟她最相像的人。
恍惚中，我回想初一排演的舞台劇，王子愛上小公主，中途雖被長公主誘惑，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妹妹。而我呢，周望君從頭到尾愛的全是姐姐，對我這個妹妹的表白、誘惑根本不屑一顧。
白薇出道時候拍的影片《獨白》，結尾處方才恍然發覺，那個年長男人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她，對她，隻是徹頭徹尾的利用。因此，這個女高中生果斷自頂樓跳下，結束生命。但我，絕不會選擇自殺。因為，一旦死了，便再不能愛他；一旦死了，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像我一樣愛他。
初潮來臨的晚上，我做了平生以來最恐怖的夢境，周望君緊抱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女孩，但他卻已經不認得我了，對我的哀求視若未睹。現在細想，這個女孩便是我的姐姐。
曾經當麵質問白薇，如果有一天我跟她發生衝突，周望君會選擇哪一方？她臉色蒼白、一語不發。如今再問我，如果我跟姐姐對立的話，周望君會選擇誰？答案顯而易見。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正因為姐姐死了，所以她在周望君心中永遠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永遠是心口的一抹朱砂痣。而活下去的我，麵容會衰老，身體會走形、會死。不是淒美得宛如櫻花一夕凋謝的死亡，而是醜陋的年邁的死亡。
姐姐？我在心底慢慢勾勒她的容顏。必定是齊劉海、黑直發，周望君一以貫之的審美。其實，世上最該感謝她的人，恰恰是我。如果不是她臨終的托付，我永遠都不可能認識周望君，跟他朝夕相處，共度一生中最美好、最快活的日子。
下課鈴聲響了，校園內一下子熱鬧起來。倦鳥歸巢，學生踩著夕陽說笑、漫步。
我站起身，衝他微笑。
他若有所悟地望著我，“你要走了？”
我笑了。果然隻有周望君，始終了解我的一舉一動。
“我準備跟媽媽一起走。”
周望君的目光一下尖銳起來，但卻並不出言勸阻，正如媽媽所說，他永遠對我千依百順。但有時候，寧願希望他專製一點，不要對我這麼好。這樣會寵壞我，萬一以後再也遇不上像他這樣對我這麽好的人，該怎麼辦？
我走上前摟住周望君，他緊緊回抱，好像要把我嵌入骨頭一般。我知道周望君不舍得我，我更不舍得他。但我必須離開，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替身，隻要跟他在一起的一天，我們之間總撇不開姐姐的陰影。
等他終於鬆開雙臂的時候，我踮腳輕輕吻上他的嘴唇。周望君一臉錯愕，卻不曾推開。我迅速轉過身，眼淚簌簌掉下去，“那天晚上的吻，你究竟知不知道？”
去英國寄宿學校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吻上周望君的嘴唇。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午夜離別之吻。如今，第二個吻卻代表永別。我永遠都不明白，他知不知道發生在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背後的周望君沉默了，一語不發。
不論光陰荏苒，我永遠記得這一幕，湖泊粼粼，垂柳拂拂，周望君，永訣之吻。
坐上車，校門一點點遠去。永別了，我這輩子唯一的十六歲生涯；永別了，我生平第一次與最後一次的心動。
車窗外暮靄沉沉。過馬路的時候，周望君一手支窗，一手搭上方向盤，嘴唇抿緊，如同第一天見麵他從火車站接我回家。如今五年過去了，他還是一如初見，仿佛古希臘雕塑的美少年。
突然，拐彎處斜刺裏衝出一輛黑色汽車，直衝我們。速度快、距離又近，根本避不開。我睜大眼睛，眼見它逼近車窗，心頭一陣釋然。或許我跟姐姐一樣，注定十六歲死於車禍。其實這樣也好，以後的日子對我而言，多一天是一天的煎熬。
眼前一黑，周望君俯身覆下，伸手蒙上我的眼睛，湊近耳旁低語，“別怕，我在身旁。”
我大驚失色，拚命掙紮，卻被他緊緊覆壓，不得動彈。隨即一聲巨大的撞擊，馥鬱的蘭花氣息中眼前天昏地暗，我慢慢失去知覺。
第三十章 蝴蝶夢[結局]
第三十章蝴蝶夢[結局]
周望君是世上唯一一個對我百般寵溺的人。他喜歡叫我夏初，喜歡輕吻我的額頭、臉頰，喜歡跟我十指交握。
他的嘴唇溫柔、甘美，果凍一般；他的身上始終彌漫一股蘭花氣息，溼潤、馥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