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對上她的清眸,隻見她眸光中沁著水意,眼圈紅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他心猛地一落,忙是將碗放在了一邊,站起身疾聲道:“盼窈你聽我解釋,我確實雙目失明,直到胡波來了之後才有所好轉,這個我瞞你確實是我的不對,隻是我也有我的思量,此事絕不能外傳,畢竟事關太子是否重新複位的問題,我不能拿此事冒險。至於靜安寺遭襲,的確是我布置的,隻是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靜安寺中,更是沒想到他們竟是連帶你也一起襲擊 ,此事我已經狠狠懲罰過他們……”
年清芷猛地打斷他的話,話語中帶著哽咽:“原來在你心中,任何事情都比你的性命來的重要是嗎?若是他們把控不好,你死了呢?就算沒死,若是你殘疾了呢,你想過後果嗎!”
胤禛喉頭微動,突然出聲:“我想過。”
“可是這些都沒你心中所想的重要是嗎?”年清芷抬起下頜,看向他淡褐色的眸子。
她知曉胤禛心中對權利的渴望,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不惜以命相博。她好不容易才回來,就算他不喜歡她,不再需要她,那都不重要,隻要她能陪著他就好。
胤禛聲音低啞,卻是極為篤定地說了一句“對。”
年清芷怔在原地,她沒想過更是不敢想若是他死了,自己該怎麼樣。
她也沒法要求他愛惜自己的命,她要以什麼身份呢,一個不受寵的小妾?說起來便是可笑。
年清芷心思亂得很,匆匆忙忙抹了把淚,便走出了房間。
胤禛站在原地看著年清芷消失在門板後,風通過縫隙吹來,身上開始泛著涼意。
自從清芷死後他便是覺得這世間已沒什麼他可值得留戀的,直到額娘點醒他,原來清芷是希望看著自己登上那個位置的。
曾幾何時胤禛也是野心勃勃,隻有擁有了絕對的權力,他才有資格擁有自己想要的人、才有資格守護自己喜歡的人。
可是自己想要的人都已經死了,他還要那權柄做什麼。
可是既然是清芷希望的,那他會替她實現,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不折手段也好、狼心狗肺也好,他會按照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可為什麼年盼窈在自己麵前落淚的時候,他竟然會有一瞬間地動搖,這一瞬就連他也看不懂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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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連續一個月,隻要年清芷出門,不出半個時辰胤礽便會出現在她麵前,像隻狗皮膏藥一般,甩都甩不掉。
年清芷拒絕了幾次沒什麼用,便也沒了法子就任由他跟著,就當是多了個搬東西的跟班好了。
胤禛收到消息,表麵上沒什麼表情,可內心卻是不停地泛著酸味。
他不想也不敢去想自己這是為什麼,因為“雙目失明”而賦閑在家中沒了政務打發時間,他隻能看書來解自己的苦悶。
可終究是有一天胤禛沒忍住喝了點酒,罕見地叫人將沅湘閣的封條拆了去,未帶一個仆從肚子走進了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每次一來這兒,無數與清芷的記憶便會湧上心頭,他已是很久未敢來這裏。
最近讓他害怕的事情終究慢慢發生了,這段時間年側福晉未來找他,他未去找年側福晉,隻是偶爾遙遙地瞧見過她幾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是越來越對她上心,瞧見太子來找她心中會不舒服。
他害怕……真的害怕。
胤禛打開房門,他俊逸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眼光有些迷離地略過掛在牆上的《十二美人圖》,他苦笑地扯了下唇角,又兀自地拿起酒壺往唇齒間倒了一口,感受到冰涼醇厚的酒液從喉嚨處慢慢滑下去,酒冰涼也好天氣寒冷也罷,終究是抵不過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