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發現了令月,當下笑容浮麵,彬彬有禮,“自帶料十文錢,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令月細細的端詳著他,隻覺得頭腦發懵,思緒一片空白。

太像了。這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公子?”那人驚異的召喚著她。這瞳神中一瞬閃出了狐疑,更是兼具了袁螭當年的神采!

令月突然覺得陽光一瞬輝煌灑下,萬物都在自己眼前豔熾盛開了。

“我要。”她一點一點裂開了嘴。

令月隨他來到了簡易的攤子前,自己拿了個凳子,在他對麵坐好。她挑了最貴的石料,要了最繁瑣的工藝。

“要刻什麼印章?”那人恭敬的問著。

“海不揚波。”她一字一頓的回著。

那人一愣,雖然蹙了下眉,但還是在簡陋的案子前坐好了,“客官您走就是,明日此時來拿。”

“不,我不放心。”令月搖頭。“這印章對我非常重要,我出十兩銀子,就在這兒看著你刻。”

那人被銀錢的數目震驚了下,他突然向四周望了望,那舉動如同作賊一般。令月心下生疑,掃視周邊,沒有可疑的人,隻有遊手好閑的乞丐。

“這樣……天快黑了,要收攤了。”那人的表情很為難。

“沒關係,我隨你回去刻,”令月等的就是這句話,離的近了,她越看這人越像袁螭,隻是眉宇間沒有袁螭的那一絲陰鬱和傲氣,整個人市井味十足,她反更有興趣看他的身世來曆了。

“這……不方便的。”那男子搖頭。

見他推脫,令月更來了興致,“我可以多給銀子,你前頭帶路吧。”她抄起他的旗幡,咧嘴示意。

那男子沒有辦法,徐徐收拾了攤位,兩人前後離開時,令月突然發現,那些乞丐也如影隨形著。

——他竟然和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

在紫竹橋下,那男子難為情的停下了腳步,“這位公子,實不相瞞,在下就住在這裏。您還是明日再來吧,我一早就給您開工。”

“不行。”令月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好容易找到一個相似之人,豈能放走!“那你跟我去我的住處,我要看著你刻。”

“不行!”旁邊的乞丐卻成群的吆喝起來了。

“為什麼?”令月瞪眼,“我花錢讓他去刻印,怎麼,還得你們這群要飯的同意啊!”

“這個人欠我們的錢,沒還清之前,不能走!”從乞丐群中蹦出一首領模樣的人來。

“欠多少?”令月壓住了心底想打架的衝動。

一群長老聚頭算了一通,“十兩。”兩手一伸。

“搶錢啊!”令月眼睛一翻,“他是和你們賭了還是賣了,值這麼多錢!”

“這小子的命是我們救的!”那頭領笑著說,“他身上的衣服是我們給的,這半年來吃的我們的,喝的我們的,還有抓藥的銀子,十兩哪裏算多!”

令月突然對這個人的來曆很感興趣。她沉默的向前,招呼那首領單獨敘話。

……

一番談判過後,令月心滿意足的走向了“袁螭”,“現在你的債主是我了!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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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令月步履輕快。

乞丐在銀子的誘惑下,說出了這男人的來曆。半年前的冬天,這男人躺在玄武街的花鳥市,和死人一般。乞丐見他身上的衣飾華美,便將這“屍體”抬到了他們附近的紫竹橋老巢,將衣服剝下賣錢。可誰知,這人後來竟醒了過來……這不,就在紫竹橋賴下了。這生意做的真虧,衣服沒賣幾個錢,還得白養一個大活人。所幸這人還有點手藝,靠著刻印,一日能勉強賺來個飯錢。

那衣服雖然被當掉了。但通過乞丐的描述,還是讓令月心頭突突不已。

——這是個沒有記憶的男人,還穿著與袁螭一樣的衣裳……

她不想去追究半年前是個什麼日子,他為何突然出現在建陽的神女殿遺址前。也許這就是老天對她逆筋接脈,淨血還神之心的補償,將他又還了回來……

推開客棧房門時,她笑出了聲,眼前卻已經模糊了。

“你怎麼了?”那個男人驚異的問詢著她。

“坐。”令月擦了把眼淚,搬來了一個板凳,與他促膝相向。

像,真像……不,應該就是他。她伸出了手,慢慢觸向了他的臉龐。

“你——”那男子驀然退避三尺,臉龐都驚綠了。

“相公。是我啊!”令月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發鬢,扯出了個大大的微笑,“你不記得我了?”

那男子大驚,呆滯片刻,使勁搖頭。

“你的家在哪裏?”令月問,他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令月問,他還搖頭。

“你失憶了?”她突然覺得特別的好笑。“你能記起點什麼?”

那男子初警覺的凝視著她,後發現她真誠的很,便遲疑的開了口。“我隻覺得集市那裏有些熟悉……他們說也是從那裏把我抬來的,我想從那裏找回點記憶……”

“哈哈!”令月大笑起來。她愈加肯定這就是袁螭了!她不管是誰送來的,隻要是他就好!“有時候人恢複了記憶,不是件好事的。”她由衷的勸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