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捷明說得沒錯,越往上麵開去,路況越發糟得離譜,車速也越開越慢。一路上去,雖然沒有他口中誇張的泥石流,時不時也會碰到被疾風掀翻的大樹,和著公路裏側塌方下來的碎石一起直挺挺地橫跨在路中央。孫捷明心裏著急,隻得下車徒手搬移起來。幸好沒遇上巨石之類的障礙,他靠著蠻力還能處理的過來,隻是時間就不知不覺耽擱了很久。
車裏沒有開空調,也許是被凍得發僵的錯覺,隱約還有冷風從車窗縫隙裏漏進來。孫捷明穿著厚外套也凍得夠嗆,他看了下不算隻剩一半的油表,又按壓了下車窗的按鈕,再次確認車窗是關嚴實了的,孫捷明這才扭頭往坐在後排的周遇寧看了一眼。
孫捷明本來是想問下周遇寧冷不冷,餘光帶到周遇寧側身一動不動地望向窗外,他忽然覺得興趣索然,就把那句招呼咽了回去。
幾個小時後,繞過陡峭的大轉盤,前麵難得出現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是在峽穀間依山而建的一個小客棧。
夜色漸深,無月無星,隻有客棧裏的一點昏黃光亮透出來。
周遇寧剛下車,孫捷明就從後備箱裏搬了個紙箱出來往屋裏跑去。
“足足晚了一個半小時,路況又出問題了?”客棧其實隻是個簡陋遮風的木棚而已,沒通電,正中央的桌子上點著一支蠟燭,門一開,火苗立馬左右搖曳起來。出聲的這個人就坐在蠟燭的正前方,板寸頭,穿著便裝,他的右側坐著位麵相稚嫩的男孩子,鼻翼紅通通的,看樣子剛大哭過一場。再過去還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年輕,一男一女,男孩子神情看著挺沮喪的,他旁邊的女孩子則是百無聊賴地擠了點護手霜出來塗抹。
“嗯,路上堵了幾次,幸虧沒有巨型路障,停車處理了才開上來的。”孫捷明開口應道,“路況差,霧氣大可視條件糟糕著,無人機航拍也用不上。消防隊那邊離這太遠了,最快要明天天亮後進山搜救。按現在的路況,聯絡的專業救援隊大概要明天中午到這裏。”孫捷明言簡意賅地和沈程彙報起來。
“沈隊,就我們兩人,晚上開始找也是大海撈針,要不等到四五點天色亮堂一點再開始找?”孫捷明繼續征詢沈程的意見。
“女學生王晶晶失聯的真實時間不是今天中午,而是昨天晚上——”沈程剛開口說了一句,在場的三位小年輕都不由自主地低頭下去,他們壓根沒料到沈程居然會自己推測出來王晶晶真實的失聯時間。
本來好不容易止住哭聲的男孩子趙傑顫著嗓子解釋起來,“我、我真不是故意隱瞞的,我、我們本來想著晶晶腳速慢走不了多遠,我們自己能把晶晶找回來的,就、就用不著報警麻煩到你們了——”
“趙傑,這也不是你的錯,本來逃票私自走這條捷徑就是晶晶出的餿主意,我們又不缺這幾個門票錢,要不是晶晶堅持掇竄著找刺激,我們也不至於滯留在這裏挨餓挨凍——”剛才低頭下去的女孩子迫不及待地辯解起來。
“依依,我們錯了就是錯了!沒什麼好辯解的!現在最急最要緊的是先把晶晶找回來,我們再去接受警方的任何處罰都沒問題。”邊上一直沉默著的男孩子忽然抬頭,開口時雙手不由自主握拳起來,看樣子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
“宇平,你這話說的,又不是我們故意弄丟晶晶的?”劉依依的嗓門不知不覺中高了起來,她說歸說,餘光一直在偷偷觀察沈程的反應。
“一條人命在你們眼裏還比不上自己承擔處罰重要是嗎?”沈程冷眼掃視了一圈眼前的三個學生,語氣肅殺,一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