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啊……

有那樣的公子。

也有這樣的帝王。

薑沉魚忍不住苦澀一笑,低聲道:“是啊。因為太過痛苦,因為太過沉重,因為與他們的意見相左、道路不同……我們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舍棄了家族,隻有公子,明明最是鄙夷佝私舞弊的行為,明明最討厭貪財好色的陋習,但因為那些都是他的親人,所以,他默默地將重擔接了過去,堅持著,沒有放棄,並用自己最柔和的方式,改變了塚族……這,就是你、我,和他的差距。”

昭尹眼角一抽,似被最後一句話給擊中了。

“既然姬家沒有貪汙,那麼國庫的錢哪裏去了呢?”薑沉魚將話題重新轉了回來, “九月廿一,我在鳳棲湖竟然看見了從端則宮中劃出來的一隻船,船上有兩人,一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衰翁言睿。”

“什麼?翁老來過皇宮?”曦禾又是一驚。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言睿會不聲不響就進了宮?為什麼言睿進宮後不找身為舊識的夫人你,而去的端則宮?為什麼言睿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是在給公子做法事那天回來……我怎麼也想不通。現在看來,卻是我當時太過關注言睿,而疏忽了近在咫尺的另一件事——第二人。”

“第二人?”

“是。當時小舟上,有第二個人。但因為她當時操著槳,又身材瘦小容貌平庸,所以我以為是端則宮的宮女,就沒放在心上,現在才知,大錯特錯——那人,就是姬忽。”薑沉魚轉向昭尹道, “我說的對不對?皇上。”

昭尹冷冷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薑沉魚於是繼續道:“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連城璧都可以是人了,為什麼四國譜就一定要是書呢?國庫的那些錢去了哪裏?皇上身邊像田九這樣的暗衛可不少,是誰在替皇上訓練死士?是誰在遍布情報網,讓江都九月十九發生的事情,在兩天後就專到了帝都?當把這一切連起來後,一個答案,就變得十分清晰了……”

曦禾顫聲接了下去:“是姬忽……姬忽就是四圍譜?”

“確切來說,是言睿。姬忽,也許是他的弟子,也許是他的情人……這個現在還不能肯定。”

昭尹冷笑道: “怎麼?這世上還有皇後不能肯定的事情麼?皇後不是無所不知麼?”

薑沉魚沒有被他刺激到,很平靜地回答道:“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查出來。”

昭尹再次閉上了嘴巴。

薑沉魚不再理睬他,而是轉向看曦禾:“我繼續說,告訴你三月廿九那天,為什麼公子,沒有赴約。”

她終於說到了曦禾最在意的問題.曦禾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緊緊揪住胸`前的衣襟,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看見這個樣子的她,薑沉魚心中暗暗一歎,分不清自己是憐惜多一點,還是哀傷多一點。隻有一點很肯定,造化弄人,命運經常會很殘酷,無論是對她,對曦禾,還是……對姬嬰。

“三月的某天,昭尹出宮看見了你,然後,他就決定要你。”

曦禾咬住下唇,昭尹當日的話語於此刻在腦海中重現,跟薑沉魚的話重疊在了一起,分毫不差。

“那是春寒料峭的三月,你在湖邊洗衣服,穿得很單薄,鼻子和手都凍得紅紅的,然後從身後摸出一壺酒,喝了幾口,再接著幹活……你當時很專注地在洗衣服,完全沒有看見路旁馬車裏的我,怛我卻隔著車窗一直在看你,一直一直看著,從那時候起,我就對自己說,一定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