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嬰走進來,看著她道:“你覺得好些了嗎?”
她放下茶盞,點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就好。”姬嬰在她身旁坐下,卻久久不語,注視著桌上的沙漏,眸光糾結。
薑沉魚深吸口氣,舒展眉毛笑了一笑,“剛才一時失態,令公子為難了。”
姬嬰垂下眼睛,低聲道:“皇上下旨的事,我已經知……”不等他說完,薑沉魚一下子站了起來,笑道:“這樣最好啊,其實呢,我是來跟公子討一樣東西的,就當做是公子送給我大婚的賀禮好不好?”
姬嬰臉上訝然之色一閃而過,再看向她時,眼底多了很多悲色,似憐惜,似不忍,又似矛盾,最後凝結為一句話:“什麼東西?”
“耳洞。”薑沉魚一本正經的說道,“一隻就可以了。”
縱是姬嬰再見多識廣,此時也被弄糊塗了:“耳洞?”
薑沉魚挽起左耳旁的鬢發,露出小巧光潔的耳朵:“沉魚幼時最是怕疼,所以死活不肯穿耳,母親無奈,隻得放而任之。現在,請公子為我穿一耳,就當是,沉魚向公子討的賀禮。”
天底下賀禮無數,但以耳洞為禮,卻是聞所未聞。
鬢發如墨,肌膚似玉,耳輪與耳垂相聯,耳珠秀雅,三分柔弱,四分多情,再增以五分的固執,彙集成十二分的一個她。薑沉魚就那麼攏著發,將左耳湊於姬嬰麵前,睫毛低垂,在臉上投遞下一片陰影,遮住表情。
姬嬰沉默許久,終於一歎,“來人,取針來。”
屏風後轉出一人,卻是薛采,雙手將針盒奉上。姬嬰取出其中一枚,點著桌上的燈,將針在火中淬過,又默默地注視了薑沉魚一會兒,道:“三小姐,背一首你比較喜愛的詩吧。”
薑沉魚想了想,開始低吟:“不得長相守,青春夭蕣華。舊遊今永已,泉路卻為家……”窗外雨疏風驟,芭蕉泣淚,紗窗朦朧,而她的聲音,卻是字字如珠、清冷綿長。
在吟聲裏,銀針如白駒過隙般從她的左耳飛穿而過,落回姬嬰手上,不沾絲毫血跡。
“……早知離別切人心,悔作從來恩愛深。黃泉冥寞雖長逝,白日屏帷還重尋。”薑沉魚念完這四十八字後,放下手,鬢邊的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耳朵。
她退後一步,拜了一拜:“謝謝公子。”
姬嬰的目光依舊落在手裏的銀針之上,針尖在燭光下閃爍,點綴了他的眼睛。他抬起頭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但終歸沒有說出來。
而薑沉魚又後退了一步,道:“謝謝……侯爺。”
是侯爺,不再是公子,一進宮牆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再退第三步,開始微笑,比風還輕:“沉魚告辭了……珍重。”
然後她就轉過身,一步步的走出房間,薛采站在屋簷下,遞給她一把傘,她雙手接過,微笑著道了謝,然後撐著傘再一步步地走出侯爺府。
府外,車馬在等候。一臉焦慮的懷瑾看到她,鬆大口氣,連忙打開車門扶她上車。
車夫揮動馬鞭,軲轆向前滾動,碾碎一地塵泥。
薑沉魚抱著那把傘,像抱著至愛之物,眼眸沉沉,再無情緒。所有的力氣好象都在剛才念詩時用盡了,現在殘留下來的隻是一個空空的軀殼,再不會歡愉,也再不會疼痛。
懷瑾紅著眼圈道:“小姐,侯爺答應想辦法讓皇上改變主意麼?”
薑沉魚搖了搖頭。
“那你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