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翳的手指摩挲過獸皮封麵的邊角,由於筆記本使用時間太久,哪怕主人盡心保管也免不了出現磨損的痕跡。本頁的邊角微微外翻,還翻著煙熏的淡黃色。原本堅硬的獸皮封麵被時光蹉跎得柔軟,書脊最表層被磨破,露出內層的灰白顏色。
半點察言觀色能力都沒有的任逍遙擺擺手,大大刺啦地打個哈欠,懶洋洋道:“那你真是誤會了,我們和他還沒有你和他熟悉呢。”
“同/居的關係能和搓飯的關係比麼?”
任逍遙豎起三根手指,語氣誇張道:“中間至少差三個等級——拉手、擁抱和親吻。”
宮翳:“……”
這本來……是件很壓抑的事情來的。
“嗯……知道了。”完全想不出更好回答方式的宮翳應了一聲。
仿佛沒緩過神兒來似的呆立幾秒鍾,宮翳恍然地眨眨眼睛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
然而就再宮翳轉身離開的刹那,任逍遙欠揍極了的嗓音便再次響起:“雖然我們和宋宜並沒有你說得那麼熟悉,但不這耽誤我和青青認識這些字啊!”
宮翳:“……”
青樾:“……”
每個人所帶有的氣場都各有特色,像葉赫的雷厲風行、克裏斯的和藹可親、麥穗的活力四射、宮翳的生人勿近和青樾的溫和淡漠……
而任逍遙就不一樣了,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欠揍的氣場。
青樾見宮翳轉身回來,或許是怕處於虛弱期的任逍遙挨揍,強行將任逍遙扯到身後,主動開口道:“我們對古文字確實有些研究。”
“但這本記事本應該是宋宜的日記本,你確定要看裏麵的內容麼?”
言外之意就是:你確定要偷看別人的日記麼?我感覺好像不太好吧?
聽聞這些漢字記錄的是宋宜的日記,宮翳神色淡然,絲毫沒有表露出意外。顯而易見,宮翳怕是早就猜到這本子是做什麼用的了。
宮翳微微頷首,回答說:“嗯,如果你們願意幫忙翻譯的話,我想知道。”
“他已經走了。”青樾視線再度掃過宮翳壓在掌下的日記本,語調沉鬱,仿佛歎息:“你現在看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宋宜離開了,你現在再去了解他,已經晚了。”
語氣一頓,青樾垂眼沉默幾秒鍾,才慢慢道:“我明白,你或許對他有些愧疚,可是現在你就算看了這本日記的內容,也不能彌補曾經造成的傷害。”
宮翳眼神閃動,明明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但整個人卻莫名散發出一股壓抑感。好似潑墨的嫩陰天,烏雲不盛,也未有半滴雨落下來,卻沉沉地墜在路人胸口,叫人愜意不起來。
沉默持續兩個呼吸的功夫,宮翳喉結滾動間,吐出低沉的字眼:“我在曆史書上看到過這樣一段話: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複存在,你從人際關係網裏消逝,你悄然離去;而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
似有所感的青樾挑挑眉,開口道:“這段話是大衛·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單中》說的。”
抬眼看看青樾,宮翳嘴角浮現出輕飄飄的笑容,像是飄蕩在水麵的浮萍,沒什麼重量:“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死的本來應該是我。”
“我不喜歡他的為人,投機取巧、借口不斷、擅長鑽營……他不像個武者,也做不好武者,卻靠不磊落的小聰明霸占了別人的位置。我看不上他,所以懶得同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