颼的風撲麵而來,那種風不是涼爽的海風,而是帶著潮濕腐朽氣息的陰風。

黑乎乎的屋子裏什麼都沒有,隻有殘破的幾個家具堆放在角落裏,樓梯扶手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爬滿了蜘蛛網,乍一看上去我就立刻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這個屋子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我隻好緊緊的攥著薛問樞的手,薛問樞膽子大,看了一圈後忽然用細細的假嗓子喊道,“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我“啊”的一聲叫起來,那種詭異的氣氛,好像就有什麼人藏匿在黑暗的角落裏窺視著我們,一陣陰風吹來,我幾乎快被嚇哭了,緊緊的抱著薛問樞不敢鬆手,他卻哈哈大笑,我硬扯亂拽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剛站到耀眼的太陽底下就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薛問樞笑的腰都直不起來,“膽小鬼,怕什麼。”

我都快哭了,“你別這樣嚇人啊,我同學說這些房子都不太幹淨的。”

他嗤之以鼻,不以為意,後來晚上在鼓浪嶼小餐館吃飯的時候恰好遇到家就住在島上的同學,她跟我們說鼓浪嶼上有很多鬧鬼的屋子,還提醒我們最好不要進去,她小時候大白天就親眼見到白衣服的女子從樓上飄過。

我嚇了一身冷汗,連薛問樞聽了都心有餘悸,再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

薛問樞走的那天我沒有送他,我害怕自己看到離別的場景又不小心生出什麼悲觀的想法,那天中午我收到一個短信,薛問樞在上麵寫道,“等我回來。”

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我偷偷的抿起嘴笑了,手指在鍵盤上飛速的回複,“那你要快點回來,我等不及的。”

四年之內讀完博士,難度實在是很大,有一天他跟我說,“如果實驗不順利的話,可能要再拖延半年。”

我那時候也覺得再多等段時間也無所謂了,深明大義的告訴他,“畢業重要。”

果然薛問樞又回到了嬉皮笑臉的口吻,“施莐你真是太好了,要是你不答應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翻翻白眼,“能怎麼辦?我又不能跑到美國去把你拎回來。”

“啊,對了,我的畢業典禮你要不要參加?”

我回答的斬釘截鐵,“不要。”

他果然很失望,“這樣啊,那我拿了學位就回來吧。”

薛問樞每天都很忙,閑著的我也開始為以後的工作找機會實習,麵對網絡上成百上千的招聘廣告看花了眼,我草草的投了幾家稍微有些規模的文化或是翻譯公司,原來並沒有報希望,所以當一家新的時尚雜誌決定讓我去實習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雜誌的主編是個三十多歲的女的,有消瘦而刻薄的臉頰和身材,帶著點霸道,說出來一個選題,常常是沒有理由就不讓通過,編輯們完全沒有解釋的機會。

辦公室裏氣氛有些沉默,但這樣的高壓下的工作,也是有快樂的時候,比如忽然靈感一來輕鬆自在的寫出一篇專欄文章,配上漂亮的圖片,有時候大談感情,給愛情迷途中的少男少女指明一條出路。

可是我每次看到那些所謂的“戀愛法則”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其實感情並沒有任何規律可以遵循,隻能說,是不是在正確的時間遇到了正確的人。

就好比我自己,若三年前那個驕傲又自負一點都不可愛的我,遇到驕傲又自負的薛問樞,那我們現在一定老死不相往來。

雜誌社的工作我並沒有做太久就辭職了,忙忙碌碌中我的論文也要開題了,這一年時間過的飛速,周圍的朋友在各個城市裏落地生根,有一次跟秦可書打電話的時候說到了何彥非,她告訴我,“你知道嘛,何彥非有女朋友了。”

初聽這個消息,我有些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好像很久之前我拒絕了跟他聖誕節出去吃飯,之後我們的聯係越來越少,直到變成了陌生人。

“那個女孩子長得挺漂亮的,有些微胖,跟何彥非站在一起感覺挺好的。”秦可書這樣給我描述,“怎麼,你跟薛問樞怎麼樣了?”

我頗有些無奈,“沒怎麼樣,他還要延期半年,反正我都等了那麼久了,也不在乎了,反倒是開始擔心以後的事情,要是他真的回來,就要找工作什麼的,很麻煩。”

“都是這樣波折之後才能穩定下來的。”她口氣裏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然後聲音徒然的參雜了一絲的快樂,“對了,我戀愛了。”

“呦,是哪家公子?”

她笑而不語,忍不住被我攛掇,隻是跟我輕描淡寫的點了一句,“小時候的好朋友,原來已經移民去澳洲了。”

我也誠心的高興,“哦,那你也要去移民嗎?”

“和樹袋熊,袋鼠,綿羊們做伴?”她認真的問我,“你說我要是在澳洲辦個小旅行社怎麼樣,對了,你要是結婚了我送你蜜月遊。”

她居然考慮這麼多,想來是好事將近了,講完電話我收到她的郵件,是他們的合照,秦可書穿的很樸素,粉紅色襯衫,碎花短裙,旁邊的男孩子,跟她差不多年紀,一身休閑的運動服,清瘦的臉龐,五官很精致,照片背景是藍天白雲,背後的別墅群隱隱的在群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