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接受丁爸的教訓，然而她也的確做錯了事：“你看看你幹了點什麼事啊你？一個女孩子家的，領著一幫男孩子吸煙喝酒的，現在居然讓校長追到家裏來勸退！”丁爸狠狠的點著食指，丁小婉透過發絲瞥著那根不住晃動的食指，擔心它會不會斷掉。
“你可真行啊，讓校長親自家訪勸退，還是作為女生，這在你們建校以來可是首屈一指，史無前例啊！即使男生也沒有過這種事！”丁小婉借著劉海的遮擋，眉毛一跳一跳，分明是那個禿子校長想當第一個親自勸退學生，還是女學生的校長嗎！人家講出名要趁早，他那麼大年紀了想出名也可以理解的，關我什麼事！
“你撅什麼眉毛？不當回事怎麼地？”丁爸火大。丁小婉鬱悶的撇撇嘴，該去把劉海加厚了……“怎麼了？嘴又不對勁了？”丁小婉徹底服了，隻得暫時讓自己的五官停止除了眨眼之外的任何動作。
“啞巴了？”丁爸最煩他在訓話的時候丁小婉不吱聲兒。丁小婉搖搖頭，結果招來更大聲的：“啞巴了？搖頭是什麼意思？”丁小婉隻得委屈加煩悶的開口：“沒有……”接下來丁爸要說的話，丁小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什麼，開玩笑，十七年了，老娘還不了解你？
不上學就不上學，老娘找工作掙錢去！
丁小婉豪氣萬丈的衝回學校收拾書包，平常混一幫兒的“哥們兒”湊上來：“你真的要走？”丁小婉頭也不抬，翻了個白眼，習慣性的撇撇嘴：“廢話！”那“哥們兒”頗有些失落：“你丫的走了老子跟誰喝酒去？”丁小婉把劉海甩到一邊，叉著竹竿一般細的小蠻腰：“老娘沒空管你了，愛誰誰吧！”說完提著書包就走人。留下那“哥們兒”臉黑如鍋底：“你不至於吧？被校長勸退拿老子撒氣啊？”丁小婉一頭撞到門框上，頓時破口大罵：“哪個烏鴉嘴泄老娘的底？”門口一位平常膽小如鼠的眼鏡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開口道：“沒有烏鴉嘴，你自己去公告欄看吧！”
公告欄將丁小婉的光榮事跡展示的明明白白，末了還有禿子校長龍飛鳳舞的親筆簽名，最要命的是，公告欄前一堆一堆的學生排隊等著看新聞。
丁小婉一身殺氣濃重的擠進去，頓時覺得有如芒刺在背，於是咬牙切齒的大大的對準了那個龍飛鳳舞的落款吐了口口水，然後用殺死人的目光看著那口口水慢慢的流淌，低落。
“隨地吐痰，惡心……”
這蚊子哼哼般的聲音不偏不倚的飄進丁小婉的耳朵裏，撓的丁小婉熱血上頭，轉身指著玻璃上那口還在滴的口水像老師講課一樣的吼道：“第一，我吐是吐了，但我不是隨地……隨便吐，我是對準了你們校長的名字吐的！吐的就是他！第二，我吐的不是痰，是口水，口水而已！第三，我吐的不是地是玻璃！”一吐為快，吐得大家夥一愣一愣的。
丁小婉突然覺得有點心虛，我是不是有點過了？算了算了，還是趕緊撤的好！於是狀似瀟灑的將書包朝肩上一甩，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走掉。其實，更像是逃走……
丁爸黑著臉看著丁小婉麵無表情的收拾這十幾年寒窗苦讀的書，何止一麻袋。
上學這些年，用一麻袋的錢換來一麻袋的書。畢業後，用一麻袋的書換回來的錢，卻買不起一個麻袋了。
丁爸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還一麻袋的錢，這三麻袋的書，連一個方便麵袋的錢都換不回來！”丁小婉株在那愣愣的盯著丁爸，盯的丁爸心煩意亂：“看看看，看什麼看！以為自己創造了一個被校長勸退的記錄很光榮是不是？我供你讀書供了這麼多年，你就給我這麼個結果？你自己想想你對得起我起早貪黑的出力掙錢供你嗎？你對得起你媽一天到晚給你洗衣服做飯嗎？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東西！簡直比你姐還……”丁爸噎了一下，說不下去了，猛抽煙。
丁小婉直直的站在那，氣場弱到不行。是啊，我對得起誰啊？
“你說說你，你哪裏像個女孩子了啊？啊？你自己說說？”丁爸又點著食指，“當初給你姐起名叫小飛，就是希望她能飛的更高更遠，結果翅膀硬了飛不回來了。你倒更好，給你取名叫小婉，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溫婉的女孩子，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真是給你起錯名了……”丁小婉又開始撇嘴，我不像女孩子，你大可給我改名叫丁小男……
“你姐常年在外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和你媽現在就指望著你能孝順孝順，可你倒好……整天淨想著怎麼和老師家長唱反調，淨想著怎麼在同學之間標新立異，你有這出人頭地的勁頭怎麼不用在功課上？怎麼不拿出這個勁頭來給我弄個第一名回來？我出錢供你讀書不是供你去揮霍的！”丁爸的食指上下點動揮舞成了扇形，丁小婉盯著那個不住晃動的扇麵心裏突然來了氣，恨恨的衝出一句：“錢錢錢，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掙不到錢，我不跟你姓！”強大的氣場讓丁爸愣住，但久經沙場的丁爸很快反應過來：“反了你了，就你？還找工作？連學校都不要的破孩子，誰敢要你工作？”丁小婉撇著嘴沒再吭聲，哼，你就小瞧我吧，我會讓你後悔的！一定會讓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