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晚上八點整,潤一的房門準時被敲了兩下。正側臥在床上看書的潤一拿起擺在一旁的手機,看了下時間。他一躍而起,跳下床來,快播走到門口,將房門拉開。
站在門外的是杏奈,她才剛剛洗好澡,因此換了寬鬆的睡衣,臉頰泛著微微的紅暈,頭發也濕漉漉的,手裏拿著一條毛巾正在擦。
這個時間是他們在回家之前約定好了的,所以潤一什麼都沒說,隻是側身讓開了路,讓杏奈進屋。
在進門之前,杏奈看了一眼潤一房間隔壁的門,從那裏隱隱約約傳出一些電子音樂、音效和對話的配音聲。她臉上露出有點寵溺的微笑:“小亮在玩遊戲?”
“嗯,八成是。他一玩起來沒好幾個小時是停不下來的……”潤一點點頭。
這個答案似乎讓杏奈很滿意,她臉上的笑容加大了,邊走進潤一的房間邊說:“也就是說,不必擔心有人會來打擾我們了。”
杏奈一進來,潤一就將房門關了起來,順便從裏麵反鎖住。盡管他也認為亮並不會來打擾他們,而他父親在周五更是不會在半夜之前回家,但習慣使然,他還是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準備。
潤一的房間裏幾乎沒有什麼帶著他個人特色的裝飾品,因為他是臨時決定搬來的,所以房間也隻是做了必要的改裝。一張加寬型的單人床和配套的床頭櫃擺在窗戶附近。床腳下對著一組低櫃,上麵放著一台四十吋左右的LED電視,低櫃旁邊擺著一組穿衣櫃。在一進門的地方有兩張單人沙發,中間夾著個方形茶幾,在角落的地方還有台專門放飲料的小冰箱。唯一改變過的布置是本來放在床邊的梳妝台和五鬥櫥,它們被寫字台和書架所取代了。木質的家具都是原木色的,窗簾、沙發是配套的咖啡色,床上用品則是純白的,怎麼看也都像是某件飯店的客房的標準配置。
杏奈直接走到寫字台旁,將轉椅拉出來坐下,用眼睛看了看潤一,又瞟了瞟床的方向,好像在示意潤一坐到她對麵去。潤一雖然跟在她身後,卻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走向床邊,而是站到了她的背後。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發聚攏在一起,然後用毛巾包起來,慢慢地反複擦拭著。
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特有的親昵,一種介乎於親人與情人之間的曖昧。偶爾,這種氣氛會讓杏奈心裏覺得難過:「是因為覺得欠了我的?還是因為太可憐我了?也許在別人眼裏,能被潤一這樣的人溫柔對待,是件值得羨慕的事。可如果他們知道真相,就會明白,這種溫柔是無法讓任何人幸福的……我不會幸福,潤一也不會……也許,要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需要一點兒激烈的手段……」
“呐,潤一,你覺得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是什麼呢?”
「最可悲的事麼?」潤一認真地在考慮著,所以沉默著沒出聲。
杏奈卻沒有等潤一回答,好像這個問題其實是提給她自己的一樣,她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就接著說:“我覺得……這世界上最可悲的大概就是,曾經讓自己引以為傲的才能,在不知不覺當中,變成了一種想甩都甩不開的詛咒……就像小笠原堇這種情況……”
「曾經讓自己引以為傲的才能,在不知不覺當中,變成了一種想甩都甩不開的詛咒?她到底是在說小笠原學姐,還是她在說她自己?」潤一心裏雖然這麼想,但卻沒開口插話,隻是靜靜地聽著杏奈的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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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應該是絢爛多彩的,就猶如四季交替,各有各的顏色,各有各的氣味,各有各的特征。也許是因為怕錯過那些稍縱即逝的美麗,所以人們總是盡最大地努力去體驗各種新的事物。可惜,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天生就擁有去體驗不同事物的權利。至少對小笠原堇來說,不論這個世界是怎樣地多姿多彩,她人生該走的路卻似乎早就注定了一樣,從7歲開始,她的絕大多數日子就都是在體cao室內度過的。
這一切的起因,僅僅是一個人未完成的心願而已。堇的母親——小笠原順子女士(娘家姓荒木)曾經是個二流的職業藝術體操選手。她年輕時參加過不少市級、縣級的比賽,偶爾也有拿過一些小獎,但是作為職業選手來說,這樣的人生是悲苦的。因為她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凸顯普通人和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不論她如何刻苦練習,永遠也無法更上一個台階到達真正的聚光燈下,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完成夢想,而自己黯然傷神。因此,順子女士在她25歲的時,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一個小企業的老版,放棄了自己的職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