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習慣性地起身打坐,神思遊蕩,卻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內力在向她靠近。
“師父什麼時候做起了梁上君子了?”她聲音不大,底氣卻足,足到外麵的韞景收起了準備扔出去的石子。
廊上掛在橫梁上的中年女人暗暗笑笑,從窗子跳進屋裏。
“為師打掉窗栓的時候你才發現的吧?”沈流離一腳把她從床上蹬了下去,大咧咧躺了上去,“你倒是讓我好找啊。讓你找東西,你卻躲在這種地方當王妃。你讓我這個老人家好傷心啊~”
“得了吧,這地方可一點兒也不舒坦。您動靜小點兒,可別招來了一些眼毒耳尖的人。”她揉揉屁股給沈流離倒茶,一邊和她說外麵還有盯梢兒的。
沈流離倒是看得出來,整個王府隻有這間院子有暗衛,其他仆人時不時往院子看看,或者來來回回好幾趟,眼神裏也不是善意。
外麵的韞景倒來了脾氣——眼毒耳尖?她居然說他眼毒耳尖?
半天後又反應過來,應該說的是府裏那些人。
差點鬧了小誤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披上衣服,走到裏臥,“我的王妃這才幾天,就開始往府裏帶一下不相幹的人啊。”
沈飄零看到他,下意識地往後麵一撤,擺出隨時可以攻擊的姿勢。沈流離淡淡地看了一眼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模樣,沒有說話。
“這是我師父,沈流離——他是個男人,但是喜歡穿女裝。喜歡男人,我覺得他可能有……”還沒有等她說完,沈流離就一隻鞋砸她屁股上,“跟你說多少遍了,為師是女人!女人!小時候帶你洗過多少次澡你都忘了?”
沈流離的確是女人,但是沈飄零一直堅持認為她是男人。所以總是喊她老頭子,向別人說起自己的師父,也說是男人。歸咎於小時候師徒二人為了行走江湖方便,沈流離總是男人裝扮,後來直到沈飄零十二歲的時候才穿回女兒裝,嚇得沈飄零兩天不吃飯不說話,第三天開始一直念叨著師父腦子有病,哭著鬧著要給她治。
她拿沈流離當爹,結果一夜之間爹成了娘,沈飄零實在接受不了,便堅信是她“爹”有病,喜歡裝女人。
沈飄零揉著被師父砸疼的屁股一臉委屈,這麼久沒見,她確實好想沈流離。礙於韞景在也不好鬧出了,隻能嘟著嘴忍著眼淚。她說到底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哦過了明天除夕就是十六歲了。心智再成熟,也還是帶著孩子氣的。她揪著衣角瞪她,怕開口就哽咽了。
韞景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他記得在龍陽山也是,對著九婆婆他們,她也有過這樣的表情。氣氛有些尷尬,韞景緊了緊衣服,“是男是女這與我無幹,既然是你恩師我也不多問了。你早點休息。夜裏涼,對你身體不好。”
沈流離一臉看戲的模樣,其實心裏對韞景打量了好幾遍。這個孩子跟小時候一點兒也不像了,倒是跟她越來越像。也聽過市井上他癡傻的傳言,她雖不信,但親眼看著他現在成熟睿智的樣子,她這二十年懸著的心也放了放。
看沈飄零紅紅的小臉,就知道她最近身體裏的毒被控製的很好。就是被折磨的更加消瘦了,沈流離把藥瓶丟給沈飄零,便起身要走,“還是以前的吃法。今年遇到了點事兒,藥材找的慢,煉的也慢。難得你熬了那麼久。”
沈飄零攥著藥瓶,低著頭不說話。看來師父又要走了,師父連她為什麼進王府都不問。
沈流離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還是放下想要揉揉她的頭的手。她不缺什麼關懷,那對她的成長沒什麼好事。
“注意安全。”隻留下四個字,沈流離便從窗戶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