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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七之柒

作者:Jimmychoo

開幕

新鮮的血液順著豬的喉嚨上被刀劃開的一道傷口中潺潺地流淌進鐵盆,撕心裂肺的尖銳叫聲在二月冰冷的空氣裏突兀地來回蕩漾。伴隨著濃烈的腥臊味道。逐漸低沉下來,轉為無力的呻[yín],最後終於消失不見。它的心髒在胸腔裏停止跳動,完成生命離開的最後儀式。

三個健壯的男人將它架入盛滿熱水的巨大木桶,木桶上方散出厚濁的深白色霧氣,看不清男人們的臉。仿若兩個世界,彼此隔絕。

女孩站在人群中驚恐地睜大眼睛注視著這所有,那是她記憶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麵對死亡。它不容置疑的殘酷血腥使她對生命的脆弱產生懼怕。她甩開父親的手,扭過頭,開始無可抑製地奔跑逃離,沒有時間亦沒有方向,隻是不斷地,不斷地向前。用盡全部力氣。紅色的身影在小鎮泥濘的土地上方劃過,踩得滿腳的黃色泥土。一根辮子上的紅色絲帶散落開來,順著她奔跑的節奏在天空跳躍。

男人微微愣了愣,跟隨在她身後跑起來。南南,你要去哪裏?

她不回答,跑到一塊沙地上停下來,蹲下`身體大口地喘氣。麵龐通紅,神情狼狽,左邊的頭發完全散落開。突然間聽到一陣衝她而來的狂亂奔跑。她抬起頭,看到離她越來越近的水牛。身形龐大,眼神憤怒,牛角猖獗地伸展著。她愕然地望著它,不知所措。男人迅速地撲過去,將她推開。那是他惟一的女兒,他不能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她看著她的父親,這個瘦弱而溫情的男人。他的胸膛被牛角刺穿,黑色的棉衣上出現一個碩大的破洞,血液從那裏噴射出來。她呆呆地看著他,沒有發現失控的黃牛被人們放倒,並被迅速地綁住,亦沒有注意到周圍嘈雜的人聲。

南南。男人輕聲叫她。

她踉蹌地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手中。他的手心沾滿了粘稠的血液。她趴在他的身上大聲地哭泣。放任,肆無忌憚。男人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無力地垂下去。她看到死神將她的父親帶走,遠離她,拋棄她。而她依舊把他的軀體當作他靈魂的依附。

那一瞬間,她目睹了他的死亡。隻不過是輕輕的一個轉身,他將他的小女兒遺留在那裏。遺留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中,二月寒冷的空氣中,再也不回來。

似是故人來(1)

蘇南自記事開始就同父親蘇白一起生活在中國南方的某個城市。住在分配的教師宿舍。蘇白是英俊的男人,在高中教授語文。長發在腦後束成馬尾,穿幹淨清新的棉布襯衣,粗布褲子。手指細長。這個年輕英俊的老師不僅僅是女教師們青睞的對象,甚至會收到女學生寫來的情書。而他始終堅持一人,在他的世界隻有蘇南的位置。

蘇南惟有在照片上看到過母親的模樣,火柴盒大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著兩股粗黑的麻花辮,尖俏下巴,細長眉目,眉眼間透露出嫵媚的萬種風情。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蘇白的才華和英俊。

他回家以後常將蘇南抱進懷中。她的父親沒有寬闊肩膀,但是這不影響他的小女兒享受到父愛的甜蜜。她是他生命的延續,是他最為深刻愛情離開後留下的痕跡。他是名貴非常的香水,裝在同等精致昂貴的香水瓶裏,後來瓶子碎了,他殘餘的汁液依舊附在零星的碎片上,散出濃鬱熱烈的香味。

女人的名字是莫久,認識蘇白的時候還在市歌舞團跳舞。蘇白陪同朋友去看歌舞團的排演。朋友等的是團中的另一個女孩。他一眼從一排舞者中看到莫久,舞姿空靈,眼神懶散。於是開始天天隨朋友到禮堂一坐兩個小時,莫久不經意間抬頭就能看到一雙沉默的褐色瞳孔,然後朝他微微笑笑。他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保持這種台上台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