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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微風輕浮,暮色晦臨。瀟瀟今晨,芙蓉成夢。夢裏花開,夢醒花落。與君別後,千秋難盡。”青瀟凝對著鏡中黯然的瞳眸,低低吟喃。

窗外,恰逢初春桃色浸園,庭院風景明媚。

這樣溫潤又曼妙的景氣,一如他接她初來此處的那日。那日,天也是如此湛藍,不含一絲遊雲,清朗而透澤。

隻是,若那一日便是一生,該有多好。

“三夫人,大夫到了。”門外的丫鬟輕輕推開門縫,跟在她身側的是個衣著簡樸的街頭郎中,隨身背著略顯破舊的藥匣子。

“進來。”屋裏人低聲道。

丫鬟一些遲疑,看一眼屋內那初來不久、年紀還未及自己大小的新夫人,還是將郎中帶了進去,行個躬禮,闔上房門。

郎中愣愣站著,眼瞧著屋內僅剩的一個年不過自己女兒大小的夫人正一身素衣背坐在自己身前,不覺疑惑,但早從他踏入這地方起,就不得不疑惑了。

這畢竟是堂堂“天地宮”九王爺夜堀的府邸,是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夜家。

論常理,九王爺的夫人想看病,什麼樣的大夫不能請起,可這夫人卻偏偏請他這樣一個街頭僻巷的賣藥郎中,怎能不令人疑惑?

然而還不等郎中開口,對麵的人已然起身。

那是一張還尚未退去稚氣卻擁有著不稱年紀的神狀的臉龐。女子不帶半絲猶豫,堅定得近乎決絕的眸光深深跌入對麵人眼底。

“幫我。”她看著他,將手徐徐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屋外,碧林鬱蔥處,兩個衣著錦緞、頭玉發翠的姣美女子正在和煦日光下聲色悠然地飲茶。

“春日正好。”一位身著紅綢木槿紋花錦衣、年紀稍大的女子漸漸眯起狹長眼角,看向遠處栽著林林芙蓉樹的小園。兀自,她淡淡笑了,言聲輕漫,“王爺明日該回來了,到時可晨出飲茶,夜半對酒,恰不辜負如此景致。”

“姐姐所言真羨煞沐蓮了。王爺事繁,久不歸家,來了也不過短短碎日,之中隻有姐姐可相伴左右。”年紀稍大女子旁,一位紫色衣緞的、形態消瘦的女子微微黯然。

說話的正是這座府邸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夜堀的大夫人白鳳,二夫人沐蓮。

“我?”白鳳冷冷笑笑,目光遊弋處,是越及小園後方的偏居。

那荒廢了多年的小居,如今剛剛有了新主人。

“我隻是靠我的夜闌罷了,夜闌如今剛滿三歲,正需父教。”白鳳抬手,輕飲一小口茶,嬌紅的唇不住牽傾,“但若隻憑女色,喜新厭舊不是男人的通病嗎?”

沐蓮略垂著頭,“姐姐是說那個孩子?可她還太小,雖是名義上的新夫人,卻根本不會懂王爺的心。”

“你說的是,但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就已讓王爺納為妾室,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白鳳看向手中茶杯裏漂浮不定的茶葉,眼裏透出些許凝滯的光,“所以說,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沐蓮手中一顫,茶杯應聲而碎。

風還在吹,吹拂著日漸長了的發,隨年年歲歲靜寂安穩卻更深冷漠麻木的日子而長的,女子的發。

沒錯,沐蓮看著碎裂的杯子,自己早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夜氏家族,是自武林盟主夜綰君一統江湖之後,為將江湖各幫控於掌中,而仿效朝野,將武林變為的家天下。江湖裏,浩名遠揚的“天地宮”,也不過是夜氏家族的皇宮罷了。現今,天地宮第九位承人名為夜堀,江湖稱其九王爺。

碧峰入雲,仙蹤煙渺。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夜氏一族最年輕的天地宮承人,可卻是殺伐江湖、震懾天下、當仁不讓的武林霸主。如此的夜堀,絕對稱得上是個令人神往而又懼畏的男人。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有朋友,若是有,也僅僅是那個,白衣羽扇、形魅若妖,碧峰山下一見如故的浪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