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段(2 / 3)

不,我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子,我不可能連這個都看不透。

然而,我卻還是點頭,要隨她回去。

或許是我真的中了什麼邪吧。

不然,我怎麼會那麼放低自己呢。

聽了她的話,我進入病房,低眉順眼地對那個男孩子的父母道了歉,然後走出來,抱起椅子上的書本,跟在吳詩彥的身後,走出了醫院。

我很冷,很冷,那樣的涼意,就像是生在在血肉中的,伴隨著我移動的每一步,漸漸地揮發出來,席卷了全身,凍結了我的每個細胞。

在這樣的夏天裏,我居然瑟瑟發抖著。

走在前麵的那個高挑女子,隻是急匆匆地邁著步子,不曾回頭。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像一個乞丐。

我開始想很多很多的東西,從爸爸媽媽到張靈筠,從張靈筠到吳詩彥,又從吳詩彥到小曼姐姐。突然間,我好羨慕小曼姐姐,甚至,很嫉妒。

就在幾個月前,小曼姐姐寫了信回家,趁著大伯不在的時候,我將信偷偷地翻出來讀了。

她說,小A也去了國外,去找了她,現在她們兩個人在開一家寵物店,過得非常幸福。

小曼姐姐還說,如果大伯一直堅持不接納她和小A的感情,那麼,她就不會回國。

她要守護自己的愛情,要堅持自己的幸福,人生隻有一次,即使對一切都不管不顧,她也要堅決地走好自己的一生,不容許出現計劃外的半點差池,不容許任何人幹擾。

想到這些,在吳詩彥推開醫院大門的一刻,望著滿天的星宿,我終於一邊走,一邊哭了起來。

我始終沒有辦法去遏製自己內心的那一抹痛苦,也無法使我的眼淚禁錮眼眶,不為外人所見。

我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感覺累,心力交瘁,不能自已。

吳老師攔了一輛出租車。

城市霓虹閃爍,長夜漫漫如漆,我的喉嚨就像是生了個腫瘤,哽在那兒,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

用力抱緊手中的課本,我開始咳嗽,垂下臉,眼淚卻砸到了腳邊的地麵上。

“怎麼了?”聽見了我的咳嗽,那個一直急匆匆走在前麵,此刻拉開了出租車車門的女子終於轉過身來,冰涼的手按在我的肩頭上,輕聲詢問。

然而,我已經分不清她這樣的舉動是因為由心地擔心我,還是隻是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學生出現閃失,然後難以對人交代。

我咳嗽著搖搖頭,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手,抬起頭來,不顧自己淚流滿麵像個瘋子,我說:“吳老師,不要討厭我,不要離開我,好嗎?吳老師,其實我也很害怕。”

從不在人前示弱的我,這一刻突然像個小醜,完全不顧自己那麼多年來堆砌出的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形象。

然後,我聽見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吳詩彥的眸子在夜裏顯得越發明亮,就像是一枚黑色的寶石,閃耀著一種奇異的光澤。

“婉婉,上車吧。你永遠是老師的好學生,別想太多了。”她伸出手,將我的長發別到耳後,動作那麼輕,那麼柔,就像是冬日裏的一片雪花,緩緩覆蓋到了我心髒之上。

我點頭,隨她一並上了車,卻一路無言。

從醫院到她居住的小區,不過十來分鍾,中途車窗外的燈光時明時暗地掠過,帶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哭得累了,我的眼睛開始紅腫發澀,咽了咽唾沫,卻覺得連口腔也都變得僵硬麻木了。

回到她那個小小的家中,放下課本,接過她遞來的睡裙,我走進了浴室。

打開蓮蓬頭,聽著嘩嘩的水流聲,我端視著鏡中自己的影像,開始莫名地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