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隕上前複給一槍,怎料“嗖”地一聲暗箭飛來、正中馬匹——一聲嘶鳴不聽使喚起來。

好容易穩住戰馬,敵陣已出兵救回傷者,約莫是敵將見勢不妙,匆忙鳴金撤離歸營。

陣上飛石之術,從未有人見識,況且天隕這手演武時都極少展現、手下士卒也隻聞未見——今日陣上見主將打得敵寇慌了手腳,連驚帶喜不覺士氣大振。然而天隕明白,雖言今日贏得一戰,但敵兵仍然駐紮原地,手忙腳亂敗下一陣固然不甘,隻恐過不了兩日還欲前來。

不出所料,僅在次日,梁山一夜有備又派步軍前來試探——大概是想兩陣之內摸清天隕的石路,手下副將覺出此意、主動請纓要替他出戰——卻說平日演練時,天隕特將鏢法授與手下龔旺、丁得孫兩員副將,二人馬上飛擲銳器的功夫如今亦不尋常——見此次敵軍人數稀少,副將丁得孫自覺得了用武之處、請示出陣迎敵。

梁山這些步軍頭領,盡是手舞蠻牌的彪形大漢,個個虎背腰圓力拔千斤,然而丁得孫初而立之齡也已身經數戰,手頭鏢術雖遜於主將、陣上卻沉著,初始隻見敵將氣勢洶洶勇不可當,但細細覺察隻道那是蠻勇罷了——覷定時機,標叉一出,果不其然幾人意料不及又敗下一陣。

連勝兩陣,東昌府上下相傳捷報、喜不勝收,當晚,天隕與諸將飲酒慶賀。

暢酣之時,注目杯中佳釀,天隕不由又想起董平——人生得意,美酒當前,卻無知交同醉,豈不又是另一種遺憾?笑著搖搖頭。而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是東平府的戰況——不過董平何等身手,豈在他的擔憂範圍之內?正逢此時,流星探馬自東平歸來,天隕按捺不住還是上前問詢,隻道如是捷報便皆大歡喜,哪想卻得了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前夜一戰,董都監被俘投敵,昨日清晨與賊寇用計、攻下東平府,如今又同那路賊寇前來協助攻打東昌!”

天隕一愣,啞然半晌,爾後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東平府……有幾個董都監?”

這回輪那軍卒愣住,十分不解地答道:“東平府僅有都監一人,便是人稱雙槍將的董平將軍,主將莫非忘了?”

天隕跌坐椅上,半晌間吐不出一個字來。

那夜往後,天隕變得沉默寡言,每日除了整頓軍馬,就隻一個人悶在教場誰也不見。

徐太守聽得此事擔心不已,借商討守城之策找到他詢問情況。

一進屋,見原先空蕩的屋內多了幾個木人,邊沿的微光映亮其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用朱砂標注的穴位。爐火熠熠,天隕一人靠在爐邊的椅上,暖黃的火光將雙手指尖修得光潔的指甲映得瑩潤剔透——同時照亮的,還有手中不住玩弄的一枚棱角分明的石子;眼簾垂下濃密的睫毛,遮不住目光固執地定在指間。

“小將軍——”太守輕聲喚道。

“末將得報,梁山援軍已至。”天隕說著,目光仍然不離手中的石子,“明日出戰,徐大人看是否合適?”

“明日?是不是太倉促了……”

天隕嘴角泛起一絲輕微的笑:“末將早已部署好,隻等明朝到來。”食指靈巧地一動,將石子勾入手心,緊攥得指節“格格”作響,突然回手一撥——“咚”一聲悶響,正中暗處一木人左眼。

16 對決

天隕很清楚,這一天的到來對於自己意味著什麼。

換下銀鬃,從馬廄裏牽出一匹青驄寶馬——正是那夜在城外從慕毒教手中奪來的馬匹,原主是城中相馬奇人皇甫端,見馬匹歸來、一時激動,當下將其曾與天隕當坐騎——素來珍愛,不忍動用,但這次,該它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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