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是為匣子而來?”

13 狹路相逢

盜賊已經“造訪”了城中大半的民居,城北些許未被攪擾的人家也終日提心吊膽。於是陳捕頭安排得當,黃昏時分帶人前去埋伏。

天隕也不想袖手旁觀,可自己身為武將本不應插手此事。軍務不緊緝盜事緊、有心除賊卻在分外,又想想初來乍到還是安分些好,天隕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一時閑來無事,天隕索性放下心事去城中漫步散心。

東昌的市坊熱鬧非凡,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小販們吆喝之聲此起彼伏,路不見窄,卻在車水馬龍中顯出擁擠,群群簇簇的路人晃在眼前,遮蔽了前方的視野。東走西顧,不多時已湮沒於人海,足下漫無目的地前行著,不覺中卻來到一處空曠的巷口——朝裏望去,闊氣的牆垣襯得巷道幽深肅穆,想來該是臨近了大戶人家的居所。

正想著,巷中遠遠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辨卻是太守——身旁站了另一個官人,身形孔武——二人交談兩句,似乎言語不合,那官人說著說著徑自轉入裏巷去,太守望一眼他的背影也歎著氣離開。

天隕見此,正揣度那官人是誰,卻聞太守喚道:“小將軍緣何在此?”

“徐大人——”天隕張口欲問,想想方才看見的情形又恐不便,略一斟酌另轉話頭:“緝盜之事,小將可方便留意些?”

“緝盜?”太守朗聲一笑,“小將軍還真是熱心不似常人——不過陳捕頭尚能照管,就不勞將軍費神了——將軍若是空閑,不妨去拜訪下都監。”太守說著,瞥一眼身後,“可見方才那人?便是他。”

“都監大人不是臥病在家麼?”想那官人看著全然不像,天隕將信將疑。

太守苦笑:“稱病之事還有誰信?官場一貫的托辭罷了——上下皆知,他不過一直在回避一事。”

“何事?”脫口就問。

太守搖搖頭,不願作答,單是對天隕道:“造訪他時也休要提及此事,讓他知你初來乍到反而不出差錯——此巷往裏便是都監府,不過眼下天色已晚、恐他不願接見,小將軍不妨改日白晝前來。”

天隕似懂非懂地點頭應下,隻覺太守之言似露似藏說得也不分明,再望巷內,夕陽餘暉止於巷口、留內裏漆漆一片陰翳,方才的肅穆也不知怎的平添幾分森然。

入夜,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盡皆散去。

昏沉的月色下,濃重的迷霧裏,都監府的偏門微微開了一條小縫,一個黑衣的人影一閃而出,四下張望,匆匆沒入夜幕之中。

穿過重重霧障,隻不多時,黑衣人來到一處靜謐的小巷,四下無聲、四顧無人,依舊機警地環視一圈,爾後才掩口發出兩聲悶咳;小巷彼端,響起另一人的腳步聲,身影從灰白的濃霧中漸漸顯現——臃腫的四尺身段,卻背著一個細長的匣子,顯得十分滑稽。

“東西帶來了?”發問的是黑衣人,有意壓低的聲調裏透出莫名的激動。

“就在匣中,”侏儒卻平淡無動,言語間麵無表情,聲音尖酸而陰冷,“不過按你我約定——”話意點到而止。

黑衣人笑道:“五千兩銀子,在下早放在你要求的地方了。”

“嗬嗬,不錯。”侏儒發出兩聲尖利而低沉的笑,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笑意;伸手取下背上的匣子,步步走上前——黑衣人盯著他手中的器物隨那步伐點點接近,半覷的眼中漸漸閃出得意的光亮——伸出的手不由帶些微顫,強抑心中的急不可耐、故作鎮定地去觸那件期望已久的東西……

一聲難於察覺的輕響。

半覷的雙眼警覺地睜開,伸出的手閃電般縮回——隻見對麵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呈現異樣的驚悚,眼眶瞪大幾乎決眥,其間溢出濃黑的血——突覺一陣冷風拂過,短而臃腫的身軀飄飄然傾倒下來、一聲悶響栽在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那個三尺長的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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