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想穩住身子,但琉璃光滑根本無處著力,巧在袖口剛好卡在瓦楞的縫隙裏,可倒黴的事遠沒有結束——剛鬆了口氣,竟見指下的琉璃硬生生剝落下來、伴隨一聲脆響,驚得天隕倒抽一口涼氣。

屋內窸窸窣窣的響動驟然停了下來,屋頂上天隕僵僵地俯伏著不敢動。

但隻片刻,金屬碰撞聲重新響起,隻是輕了許多。

於是小心翼翼挪開碎瓦,緩緩攀爬回屋頂的中部,行經那片瓦原先在的地方,不住往缺口裏看了一眼——能見到屋內!原來這屋頂有幾處瓦楞隻是薄薄地覆上一層,甚至還有幾片活瓦。何況,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觀察口。

一點火星閃入視野,是青衣人持了一簇火來到閣頂。借著火光天隕發現,這似乎是閣樓二層與房梁之間一個低矮的隔層,矮到要貓著腰才能走動開。夾層中空空蕩蕩,還不斷向上泛起浮灰。正中間卻有一個細長的匣子,也是塵封已久的模樣,但因光線暗淡看不清細節。

青衣人伸手觸碰匣子,天隕極力收斂氣息——離青衣人如此之近,近到自己呼出的熱氣都能被他察覺。鎖被嫻熟地撬開,天隕看見那人嘴角翹起一絲得意的笑;蓋子打開,又是一陣上浮的灰塵,青衣人抑製著發出兩聲沉悶的咳嗽。

一聲悶響,盒蓋外側敲落在地上,激起浮塵向上方湧來。未等天隕看清劍的模樣,股股塵埃早已撲進他的鼻翼——猝不及防的一個噴嚏。

“誰?”青衣人循聲向梁上看,發現了天隕正要逃脫的身影。

天隕一骨碌翻下屋頂,打個趔趄照圍牆牆根逃去,不料紅衣人已經緊追而來、揮動手頭樸刀徑直砍過;天隕仰倒在地躲了過去,挺身翻起又欲從側麵奪路,而這柄神出鬼沒的樸刀又照麵門砍來……

一連躲了數十招,終於打個滾自刀風下逃出死角,爬起身,慌忙跑開,也不看方向,可青衣人早已持了清峰劍攔在當道。

劍尖直指刺來,鋒刃未到內力先至,天隕左閃右閃倉皇退避,卻不料紅衣人的樸刀早就從後襲來;天隕奮身一躍,竟淩空一丈有餘,跳出了前後的截堵。翻出幾步一個坐盤著地,又猛然想起自己來時倉促、並未帶有刀劍——冷汗淋漓,早已濕透衣背。

就在此刻,二人的兵刃卷攜狂風再度襲來,且刀劍相合、一式猛過一式——

“這三柄柳葉鏢交給你,以備防身之需。”忽然想到爹的話,一摸袖口真的翻出一柄銀晃晃的鏢;可未及高興險境又生,抬眼間二人招式已至再難躲避。

隻有賭了——猛運丹田氣,腰力一運手臂一舒指尖一振,銀鏢脫手而出。

一聲慘叫,剛到眼前的刀風劍氣一並撤回。

紅衣人倒在地上,扼腕悶哼,樸刀摔出一丈有餘,而一旁的青衣人咽喉早中鏢,再無動靜。

看著眼前的場景,天隕一時緩不過神,僵僵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火光,人聲,由遠及近——周府的人受了驚動、聞聲趕來以探究竟,卻見小閣緊鎖的門早被撬開,清峰寶劍摔在地上,而青衣神盜倒在一旁……

天隕依舊愣愣地怔在原地,周府家丁們圍在不遠處,卻不知他的來頭,更不知他的來意,便也不敢靠近。

倒是總管第一個壯著膽湊過來,試探:“少俠仗義,除此二賊,我等感激不盡!隻是,少俠深夜蒞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天隕一驚,這才回過神來,慌忙還禮:“深夜誤闖府宅,有擾諸位,還望恕罪——”

“哪裏的話!”開口的是眾人簇擁下一個衣冠錦繡的中年人,矮矮胖胖,鼻頭渾圓,臉龐上的贅肉將一雙不大的眼睛擠成兩條細縫,縫中依稀見得兩隻不住打量四下的黑眼珠。天隕揣度他就是這裏的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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