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也跟著漾開一抹笑,笑意在看到她臉上刺目的巴掌印時,頓住。
像是凍的受不住了,三娘放下絡子,捧起手送到唇邊,輕輕哈了兩口氣,一抬眸瞧見醒來的十一娘,唇邊的笑容立刻拉大,“十一娘,你醒了?餓不餓?渴不渴?”
話落,人已跑到炕尾,小心翼翼的端出一個碗,放到床頭的桌子上,笑著扶她起來,“顧嬸子今天搬家,請了村裏的人去吃酒,爹娘和二姐、八娘過去照應……”隨後又拿出一個白麵饅頭撕碎了泡在湯裏,舀了一勺喂她,“這是八娘特特送回來的,還熱著,快喝。”
十一娘這才瞧見三娘烏黑晶亮的眸子,水靈靈的清澈見底,一笑猶若天邊的一彎月牙,煞是好看。
十一娘笑,“三、姐……”聲音有幾分嘶啞,卻不再是前幾日說一句話就要昏厥的模樣。她能察覺到身子在恢複著——以驚人的速度。
三娘噯了一聲,勺子往前湊到她嘴邊,“冷了對身子不好,快喝。”
她瞧著三娘食指上一個已經開始流膿的瘡,鼻頭微酸,衣不護身,食不裹腹,他們一家過的什麼日子!
她,要快點好起來,好起來才能找賺錢的營生,才能幫他們——吃飽穿暖。
十一娘垂眸,就著三娘的手喝了口夾著饅頭的湯,“你、也、吃。”
三娘笑,“八娘拿了兩份,我的那份已經吃完了,你吃你的。”
她不再開口,安靜的吃著,和軟的饅頭,泛著肉香的湯……
“可吃飽了?”三娘收了碗勺,笑著問她。
她點頭,魂魄附身至今,第一次吃了頓飽飯。
三娘拿了碗出門,十一娘歪靠在床上打量屋子的擺設,窗前一把椅子,椅子旁邊幾個小巧的馬紮,炕頭一張破舊的桌子,炕尾疊著幾件單薄的衣衫,除此之外,竟再無他物!
想起自家娘親本想賣掉嫁妝箱籠為她續命,卻遭老太太和二房阻攔,一怒之下將箱籠砸了幹淨的事,她不由歎一口氣。
院子裏響起三娘與一個女子細細壓低的交談聲,十一娘合眼,將這段時間的事在腦海捋了一遍。
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昏沉中有人喂她吃藥,一勺一勺像是怎麼也沒盡頭似的,她扭頭不願吃,耳邊傳來輕笑,溫溫柔柔的嗓音喚著,“娘的乖囡囡,吃了藥再睡……”
等她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正午。
桌子被放到了炕尾,一家人正圍著一盤醃蘿卜嘎嘣嘎嘣的嚼,八娘嫌棄的嘟囔,“整日說鹽巴貴,蘿卜還醃這麼鹹,齁死人了!”
二娘笑著將自己的湯推給她,“喝點湯就不鹹了。”
“一會兒要去撿柴禾,二姐得吃飽吃暖才行!鹹就鹹點,最多一會兒多和點熱水!”八娘推了回去。
三娘笑,端起二娘和自己的碗一人倒了一半給八娘,“你力氣大多吃點,待會兒幫我和你二姐多扛點柴。”
“三姐你使詐!”八娘嗷嗷叫著,苦著臉對著稀水一樣的湯,羅氏欣慰的笑,扭頭看了眼屋門,又歎了一口氣,夏承和笑道,“你們都在家呆著,柴禾我去撿。這大冷的天不去山上肯定撿不到柴禾,大雪沒化,上山下山都不好走……”
“你不是答應了老太太去鎮上接老大一家嗎?這會兒說這好話糊弄誰?”羅氏哼了一聲。
夏承和麵上露出一絲尷尬,“我、我沒想到娘讓閨女去撿柴……我撿了柴禾再去。”
“爹、娘,這山我們從小爬到大,閉著眼睛都能上下山,不會有事的!”八娘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