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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遊子行

作者:蛋撻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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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凃

三月初的廣凃春色漸明,天清氣爽。寨子裏的少年少女都背著藥簍上山采藥,紹桐坐在家裏哄著家裏的幺妹,小孩子才三歲,小短腿站在她的腿上不停的亂動,她癢的不得了,笑了出來,見她笑了,兩手抱著的小孩子也咯咯的笑了出來,習慣性的把手指塞進嘴裏,被紹桐拿了下來。

“你別管,讓她咬著。”一個穿淺色右衽上衣,托肩、袖口及右大襟邊緣精繡花鳥圖案,圍著圍腰,包著白色頭巾的女人走過來,自然的從紹桐手裏的接過孩子,朝她說:“十妹,你也該去了,那些人都去了好幾個時辰了罷。”

紹桐起身,背起阿娘已經拿好放在一邊的背簍,就轉身要走。阿娘一邊安撫著懷裏咿咿呀呀朝紹桐伸手的幺妹,一邊叮囑道:“看看背簍裏有沒有藥鋤,可別像上回那樣都上山了趕回來取!”

紹桐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裏頭有,我看到過。”

出了屋子,屋前的空地上三三兩兩坐著趁著春日曬太陽的老人家,一邊聊著一邊擇著菜。瞧見紹桐背著藥簍才出門,一個老漢笑著說:“紹十你怎麼才出來,晚囉,我看那些個娃已經去了有個時辰了……”

“沒事,我一個人也行的。”紹桐神色坦然,沒有絲毫的慌張。扶了扶因為欠身而有些滑落的背簍,她穿著一身利落的行裝,長發跟族裏的男子一樣束起,稍稍弱化了她有些明豔的外表,顯得颯爽了些許。

廣凃是外鄉人對這片的稱呼,他們寨子因此也被叫做廣凃寨,四周群山環繞,鮮少有人入寨。寨裏的長者對外鄉總是不置一詞,但又對盼望出寨的少年格外讚許。出寨的少年每年都有,但從未有女子外出,仿佛活在這個被群山包圍的方寸之地才是漫長一輩子最安定的居所。

山道崎嶇,或者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山道,老一輩慢慢摸索出來的小徑早已淹沒在山林的自然生長裏,來年又有少年人踏上草木,開辟一條新的路。

紹桐撥開快有一人高的雜草,向更高的地方走去。她自小就跟隨父親上山,對山的習性早已摸透。何為山的習性?父親說是林間草木生長的痕跡,都有固定的軌跡,而這軌跡就是山定的。

廣凃人依山而活,與山間草木相伴與年年歲歲,藥材或藏在山崖或藏於深林,找出後由寨裏與外通商的人賣帶出,換來生活所需的物品。紹桐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望了望有些西斜的太陽,再過兩個時辰,天便要黑了。她小心的鋤下一株蒼術,放進背簍,順勢掂了掂。因為今天來的有些晚,數量不多,但好在成色不錯,應該可以讓阿娘開心一會。

她加快腳步,打算往另外一個方向回去,那邊有一片密林,比來時的山道平坦一些,走起來也安全不少。曾有一回跟著寨裏的同齡人一起采藥,沒想到下山的時候被人不小心用藥鋤絆了一下,那時腳底正有塊小石,一個不穩便滑了下去,滿簍的草藥頓時撒了一地,又耽擱了不少時間。

山林裏鳥鳴清越,遠處依稀還有水聲。她把藥鋤勾在背簍邊兒,拍了拍有些塵土的手掌,斜陽給草木都鍍上了一層淡金色,顯得格外秀美。叢中時常有走獸穿過,紹桐擦了擦額頭的汗,大步的往前走去。

山間的小溪水聲潺潺,清澈見底,遊魚可見。紹桐從溪邊走過,想著等會兒回家就可以繼續看黎鴉姐借給自己的那本戲折子了,那可是姐夫從外鄉帶回來的,算得上是稀罕物了。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轉頭準備往另外一邊走時,突然發現溪中一側有一抹青色的影子。方才因為站在離溪邊一丈遠的緣故,加之樹木的掩映,沒有看見,這會兒向外拐了拐,透過樹幹之間的縫隙,反而看清了。

紹桐有些好奇,抬起腳向那邊走。她年幼的時候曾聽祖父提起,山林與春秋同壽,不少精怪孕育而生,有緣人才得此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