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悲喜。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黯然。可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事實,是我選擇的今天。我看到淩正黎眼裏一點點黯淡下去的光影,我感到陌生。這個男人讓我陌生。他從未屬於過我。

我意識到之前的衝動是有多錯誤,在我拉起淩正黎離開的瞬間也許我真是懵了。此時此刻,後悔簡直快淹沒了我。窗外飄著天的雪花,紐約的冬天竟然來的如此悄無聲息。

半夜安然突然醒來鬧著要吃芝士蛋糕。近幾日由於病情的影響,安然已經對食物失去了最基本的熱情,我沒有辦法拒絕她此刻這個小小的要求。街道上很冷清,我轉到中心一家24小時的蛋糕店買了提回了醫院。在走廊的入口,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一閃而過。

“我在等你。”

“我給安然去買蛋糕去了。”

“安夏,我想我有義務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淩正黎攬住我的肩,低頭看著我。太冷的天,我的表情已經麻木。

我想笑又想哭,“那之前的6年是形同虛設的嗎?”我掙脫開他的手,進病房前我輕輕屏住呼吸,然後很鎮定的對身後的人說:“淩正黎。對不起,這次讓你知道這個事實。但它不會改變任何。安然很快會有一個父親,一個從她出生起就愛她護她的父親。”

因為需要結束,因為需要開始。

所以,這些話並不是責怪。六年前是我自己的選擇,如今又有何責怪他的立場。隻是,我們都需要給自己這樣的一個傷口,來銘記愈合的疼痛。斷了念想。

他靜默無聲。我直接進了病房。我靠在房門上,滿臉是淚。該斷了,早該徹徹底底斷了一切念想不是嗎?

在我得知安然的病情時,在我打電話給韓奕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我想我做了這輩子會是最正確的決定。這7年的時間,我學會了太多,唯一沒學會的是如何認真的麵對生活。

韓奕是個好老師,也許是他讓我提前畢業。

當韓奕出現在病房裏時,他的憔悴與倦態,讓我在一瞬間懂得什麼叫心疼,我輕輕走過去抱住他,泣不成聲。可心裏有些東西變化的悄然無聲。當我感知到韓奕身體的溫熱時,我的內心堅定無比。

我問韓奕“你願不願意娶我,成為安然的父親?”

他的眼睛裏是閃閃發亮的水潤,喉嚨發澀,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我願意。”這個給我無限溫暖的男人,就這樣在我麵前落下淚來。

我笑的燦爛無比。我踮起腳尖,主動輕輕吻上韓奕已經由於疲憊而幹燥的唇,他隨即加深這個吻,我感覺天旋地轉。

在然然熟睡的時候,在這個雪白的病房,我和韓奕互許終生。不緊不慢,自然而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是的,在此時此刻,我覺得我的心裏開出了一朵花。無論風雨。

我和韓奕很快去民政局注冊結婚。韓奕覺得委屈了我,還沒一場正經的婚禮竟然就將我騙到了手。

我說,是啊,我就是想讓你心存愧疚,一輩子都對我和安然好。

難道我之前對你們娘倆不好不成?他癟嘴,隨即擺出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我很配合的笑的張揚。我想,到底有多久,我是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了,即使安然的病並未得到好轉。即使尋找中的骨髓配對並未有任何進展。

“韓奕,你是安然唯一的父親。永永遠遠。”我攬著韓奕的腰,一字一句說的中肯無比。

“你能放下之前,是我的幸運。不管安然如何,她都是我永遠的女兒。相信我。”

“我信你。韓奕…”

“嗯?”

“我愛你”

在紐約飄雪的街頭,我和韓奕緊緊擁抱,我感覺我擁抱的是我下半生的幸福。是的,我篤定,而我更慶幸,眼前的男人讓我學會了放下和愛。而我,如此有幸,我愛他。

我們倆一起牽著手,踱步回安然所在的醫院。像兩個已經風風雨雨走過半百的老夫妻,內心安定又溫暖。這是我一直在渴望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