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因為前世記憶中的她,確確實實做了這些事。
宴心閉上眼,在腦海之中看到前世自己身後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虛幻但熟悉。
前世的自己多好,還有親人相伴。
但現在的自己,孑然一身,曾經在極域之上生活了上百年的遺族,僅剩下她自己一人。
再睜開眼的時候,宴心的目光已經恢複了堅定。
不論如何,她還是要找到殺死自己父親的人,那個讓他這樣在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屈辱地死去的人。
眼前已經出現了無名派並不非常有氣勢的山門,那簡陋的布滿青苔和落葉的九十九層台階因她的到來而吹起了幹枯的落葉。
正在山門口打瞌睡的小修士被驚醒,看到了眼前站著的微笑著的宴心。
“你……”他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宴心皺起眉頭,心想這個小修士必定是因她強大的修為而震驚。
“你身後,有人。”小修士指著宴心身後,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句。
宴心猛然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翠姿站定在九十九層台階之下,正仰頭看著自己。
“宴心,你為何出逃?”她一步一步走上來,逼近宴心,聲音有些鋒利,全然沒有平日對待宴心的柔和。
作為一派掌門,看到自己門下弟子,包括自己,因為此人而死,她怎麼可能還能夠用以前的態度對宴心。
就算到了現在,翠姿還是以一個對待徒弟的態度跟宴心說話。
“我父親快死了,我要去救他。”宴心看到翠姿,眼眸之中罕見地出現了些許猶豫。
翠姿將她從妖獸口下救出,教導她數百年。
她是真的敬她為師長。
“你父親宴安根本就是導致整個上古之戰的罪魁禍首,你為何想要救他?”翠姿緊緊盯著宴心,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
“他是我的親人,我有什麼理由不去救他?”宴心往後退了兩步,“就算他有罪,他怎麼也不能,也不該屈辱地死在那個深淵之中,無人問津。”
“我們修真界之中多少人因你遺族而死,為何你還要認為你們是受害者。”翠姿搖了搖頭。
“但我們遺族就剩我一人,早已滅族。”宴心第一次反駁了翠姿的話。
與此同時,師徒兩人都同時說出了一句話:“終究是,立場不同罷了。”
“你有這樣的覺悟便好。”翠姿說完這句話,一柄閃著寒光的長劍從手上出現,“你我師徒情誼,便到這裏吧。”
她身後的樹林之中,又出現了好幾個身影。
是璿璣與浮生老人,還有薄光與宿裴。
在宴心出現在小鎮之上的時候,消息早已傳到他們耳中,所以他們馬上趕來了無名派,在此等候。
法術的光芒從他們手中飛出,直直朝著宴心而來。
他們與遺族的關係,向來是不死不休,怎麼會有放過她的道理。
那法術與劍光的攻擊迅猛無比,避無可避,然而宴心的身形仿佛穿透了虛空,一瞬間便躲開了。
她仿佛一隻輕靈的飛鳥騰空而上,柔和的嗓音傳在每一個人的耳際:“你以為,你們殺得了我麼?”
宴安曾對她說,她此後必將戰無不勝。
她向來對此條深信不疑,在前世記憶之中,她也看到了那時的自己,確實戰無不勝,就連蘇梧都對她無可奈何。
“能被翠姿困於高峰鎖鏈之中,隻是因為我敬她是我師長。”宴心身後一口星光熠熠的長劍應聲而斷,“現在我與與她師徒情誼到此為止,你我兩族本就對立,你們以為我還會手下留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