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中世紀風格的古堡裏兜兜轉轉,一不小心就掉進時間的回憶裏。我並不信教,但是看見哥特風格的教堂還是會進去看看。安靜的夜晚一個人在旅店裏上網寫遊記。

不知場景是怎麼轉換的,不知時間是怎麼跳轉的。如今已是初秋,早晨會有些許涼意。一些老年人已經早早穿上了外套,年輕人依舊固執地穿著短袖招搖過市。

我找不到那個夏天的痕跡,它像天邊閃過的流星,稍縱即逝。我想在那個夏天麵前,我們都匆匆路過,不曾駐足,不曾停留。我們邁著匆忙的腳步急匆匆地離開。

那些安靜又寂寞的晚上,我偶爾會嚐試寫手稿。羊毛筆在紙上摩攃出沙沙的聲音,在耳旁揮之不去。我隻想寫些安靜的文字,像午夜靜靜開放的花兒,瞬間芳華,開到荼靡花事了。

寫完專欄時,因為喝了太多的咖啡而睡不著,隻能看電視,會關注每一場有他的比賽,聽不懂當地主持人的講解,隻能看畫麵。偶爾會坐在空闊無人的電影院裏看午夜場的電影,有些語言聽不懂,就隻能看演員的表演。會買體育報紙,尋找他的照片,用英語向當地人詢問有關他的消息。知道他又贏得了比賽,看照片上他意氣風發的笑容。

思緒又飄回三個月前,最終,我還是沒有用日語說再見。“沙揚娜拉”四個音悲傷婉轉,有著宿命與別離的愁緒。它太矯情,總會讓人在說的時候忍不住難過。它永遠比不上“bye”的輕鬆隨意流水無情花無意,一句再見,已成流年。

雪莉露在《鑽石裂痕》裏深情地吟唱:“It’s long long goodbye.沙揚娜拉,沙揚娜拉。”堅強的銀河妖精,麵臨離別也變得傷感。還有FictionJunction YUUKA在《曉之車》裏唱的那句“沙揚娜拉”,悲壯的鼓點在紛飛的戰火中成為蒼涼的點綴,鼓點越是激烈,悲傷越是連天湧來。

你人生的意義在於下一場比賽,而我人生的意義在於下一個城市。你樂於挑戰,而我鍾情流浪。知道我們是不同類型的人,所以可以不再抱有期待,毫不猶豫地走開。我們都是固執的人,鐵了心走自己的路,在下一個路口,義無反顧地分道揚鑣。

記不起在哪裏看到這樣的話:“有些事,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

我知道的,我的小王子不愛玫瑰花,隻愛網球。

呐,越前,我好像想你了。

《路過夏天》,這是她在歐洲時寫的新書。關於這個書名的來源,在序言裏,她這麼寫道:“我找不到那個夏天的痕跡,它像天邊閃過的流星,稍縱即逝。我想在那個夏天麵前,我們都匆匆路過,不曾駐足,不曾停留。我們邁著匆忙的腳步急匆匆地離開。”

書的內容是旅途中的見聞,還有一些自己拍的照片。她的照片裏沒有人,隻有空蕩的城堡和莊嚴的教堂。歐洲小城最適於思考,在那裏,人往往能模糊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那些我們連名字都念不順口的小城裏,她似乎很自得其樂。

她是那種喜歡旅行的人,“漂泊”二字足以概括她的一切。紐約也好,東京也罷,都隻是她沿途的站點,她不會停靠在這些地方。所以我可以輕易地看著她離開,雖然我很希望她能留下來。正如我一心寄托在網球上,我想旅行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去歐洲之後,隔壁搬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日本女孩,她認出我以後,曾經一度驚訝得無話可說。在我麵前,她永遠都是一副羞澀的樣子,這個樣子讓我有些熟悉。當她用細聲細氣的日語和我說話時,我想起了景夕。不過她在遊記裏寫她現在需要用英語和人交談。

我奔波於世界各地參賽、奪冠,然後一次又一次站在領獎台上。沒完沒了地麵對閃光燈和鮮花的日子令我厭倦。我想我現在明白臭老頭退出網壇的原因了。我告訴他我也想退役,他在電話裏輕浮地說“隨便”。我告訴他就算退役我也要贏他,等我在在世界公開賽打贏了38場的時候再退也不遲。

如果景夕在,她會說什麼呢?我可以想象出她此刻高深莫測的表情,她偶爾說出的具有哲理的話也許會給我不少啟發。隻有認真的她,才讓我相信她的確是那個作家川前景夕。

幾個月過去了,再沒有人來蹭飯,沒有人突發奇想要我載她去看電影、吃關東煮。我又回到了原來那種安靜的、一成不變的生活。我突然很想念隔壁屋子原來的主人,想念她自信滿滿地和我鬥嘴的樣子,想念她看書、看電影時認真的樣子,想念她坐在觀眾席上看我打球時微笑不語的樣子,想念她坐在桌子的那邊品嚐蕎麥麵時滿足的樣子。還有她唱起《beautiful world》時虔誠的表情,她唱《團子大家族》時孩子氣的笑臉。

“我想你了。”聽見這句話她應該會笑得很得意吧,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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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過倫敦,除了看倫敦塔橋、大本鍾,還專門去了貝克街221B號(真正的號碼是239號)的福爾摩斯博物館。那是個精巧迷人的觀光場所,福爾摩斯與華生醫生的辦公室得到了真實再現。她終於來到了兒時就開始崇拜的偵探先生家裏,坐在一樓書房的爐子旁,試戴福爾摩斯的帽子,並拿著他的煙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