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如雪。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象他般給我那樣的震撼。那個背影,就象是清晨的窗邊的霜花,纖細雅致,美的讓你一直看一直看都不會乏味,卻不敢伸手,就怕指間的溫度融了它。更不敢嗬氣,怕他因為這一點點的暖意,就不見了。
可是真的很想掬捧在手心中,憐惜呢。
無畏無懼的我,第一次有了想親近不敢親近的人,第一次有了想暖,卻怕暖化了的人。
所以對他的愛,一直有份小心翼翼,一直帶點敬畏,即便是如今,沄逸也隻消一個眼神就能令我聽話。
或許我太翻天了,老天才降了這麼個收我的人。
我輕笑著,“我對你一見鍾情並不稀奇,至少穆水如是篤定了你能吸引我,倒是我這個臭名昭著風流浪蕩的人,怎麼能得到你的真心?”
他枕著我的肩頭,身上的香氣陣陣的傳來,安謐幽冷,悄然平複著我多日來的煩躁。
“縱然是養在深閨,畢竟是相府之子,朝堂中的事多少還是有耳聞的,你的事跡那麼多,件件是傳奇。”他閉著眼,亦同樣是輕鬆,“每日,我都能聽到身邊伺候的人議論,你又一擲千金買了誰家小倌的初夜;你又喝醉了酒在花樓尋釁打架;你又搶了誰家的少爺進府。”
我大感意外,“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這些?還有,為什麼我的流言蜚語會特地傳給你聽?”
他打了個嗬欠,聲音懶懶的,“誰讓你是皇上身邊最寵愛的女兒,軍功最卓著的皇女,人人都說你是將來的太女,而穆家兒子必是太女正夫是一貫的傳統,我不關注你,也自有人把話傳來,至於為什麼你不知道……”
沄逸隻是淡笑,偏不說話。
“因為你開始不想讓我知道你關注過我的事,而你愛上我的時候覺得若是我知道你清楚我風流韻事還愛上我,會讓我很得意。”我低頭湊上他的耳邊,“是不是?”
他側了側身子,調整了個姿勢。
長發遮掩了他的容顏,卻被我看到那唇角不變的弧度。
“累嗎?”我看他挪動身體的小心翼翼,怕碰著肚子,一點一點的側著很是艱難,更是有說不出來的心疼。
他抬頭起,眼神中有回憶的朦朧,“嫁你本以為是無可奈何,愛你卻隻因一句話。”
“什麼?”沄逸心機之深,如今想想在一起也有六年,加上初相識隻怕更加的久遠,他居然能把這些事埋藏在心中如此之久。
“一直都知道身為穆家的兒子就是聯姻的工具,嫁的不是誰而是那個位置,誰登上皇位就是誰的夫,你風流也好浪蕩也好,都不關我的事。”他撩了撩發,薄薄的綢緞順著他的手腕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但是正因為將你想的太不堪,當我發現你無論古今史實政事,軍謀律法皆能娓娓道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看輕了你。”
我失笑,握上他的手,十指交扣著,“那你之前考我琴棋書畫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這是我風月場上出風頭的手段?”
他微搖了下頭,“皇家女子,不可能胸無點墨,你的精通讓我吃驚卻還不足以讓我震撼,但是兵法謀略才能真正看穿一個人心胸,這才讓我重新認識了你。至於愛麼,是另外一句話。”
“到底是什麼話?”我有些急了,看他慢條斯理的吊我胃口,自己卻是人在局中半點未明,“我為你送走床伺,發誓一生隻要你一人?”
“有一點點。”他的笑容也是慵懶的,“從你的眼中我能看到你的真心,所以我信你的話不會騙我,隻是我完全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去和我娘說,沄逸過門之後,上官楚燁不要後嗣。”
我黑著臉,鼻子裏發出一聲哼哼,“現在我也不希望你生。”
“你說除了我誰也不要,結果讓我傷心,難不成你又要違我的意,讓我再難過一次?”沄逸忽的撐起身子,動作猛的讓我驚魂未定。
“我錯了還不行麼?”苦哈哈的賠著笑臉,我趕緊扶著他的身子,“當年不是因為你的身體麼,我要你陪我一生,不是當你下蛋的雞,不能生就不能生麼,我寧可不要後嗣,也不想失去你。現在你想生,生多少都行,生到你高興為止。”
他拍開我的手,“你當我是豬嗎?生多少都行!”
我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讓他生怪我,讓他生還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