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恐怖絕望的經曆,被這個孩子說的雲淡風輕,讓迷娃忍不住佩服了。
“柳兒。”迷娃掃了一眼正在哭泣的柳兒,心知亂世之中的孩子,即使再單純,也必有她過人之處,不過她有沒有這麼……隨手一撿,一個太子,一個皇子,一個將軍之子……
“我……”柳兒怯怯的抬頭看著迷娃。
“我是燕國一個普通的百姓啊。”柳兒抿著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才有勇氣開口一般。
“我沒有姓,我就叫柳兒,我們家是一戶普通的人家,家裏有奶奶和母親,母親每天都出門賣稀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母親沒有出去,讓我和奶奶收拾東西,母親帶著我們跟著鄰居一路向東,說是到了無雙城就好了,在路上,我們都沒有糧食,一路啃草皮,吃樹根,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一回饅頭,就這樣,母親為了我和奶奶活命,餓死在半路上,再後來,奶奶也死了,我終於看見了每日每夜鄰居們口中所說的無雙城,可是城門口的軍爺們不讓我們進去,把我們圍在一個地方,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後來,我就遇見了姐姐……”
四個小孩子的辛酸眼淚,無聲的控訴著戰爭的邪惡,他們本是可以幸福的快樂的安享童年,卻因為翎禕挑起的戰事而流離失所,有家不得歸。
迷娃看著四個小孩,眼神卻飄向了遠方。
那個人與阿堯長著同一張臉,嘴角揚起的笑總是如陽光般照亮人心,誰也想不到,他是一個皇帝,更想不到,他用一年的時間,橫掃七國,一統天下,建立翎國。
一年的時間……
“你們因為皇帝的所作所為而深受迫害,恨他很正常,我能理解你們,也能夠給你們力量去報複,不過有一點,你們要記住。”迷娃的思緒飄忽,其實,她是有預謀的,她知道這四個孩子不會成功,或者他們長大了,也不會去報複了。
“姐姐請說,我們一定照做。”
柳兒抹了一把眼淚,眼中透露著一種不屬於小孩的堅定。
迷娃淡淡一笑,伸手將柳兒摟進懷裏,緩緩的說:“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
誠然,這話說的讓四個孩子都忍不住流淚了,當事人卻隻是閉著眼假寐。
“我們一定會的!”藥屰斬釘截鐵的說,我們一定會最大程度的保護好姐姐。這是他所沒有說出來的話,亦是四個孩子都沒有說出來的話!
藥屰帶著三個小不點回房睡覺,迷娃幽幽的睜開眼,迷茫的看著床邊燃著的蠟燭。
她不知道,在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不知道,她這麼做,是對是錯,隻是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虛無的笑,這世界上的真真假假何必那麼認真呢?假是真,真是假,假作真時真亦假,一切,不過如此而已。
與此同時,輜園。
玄墨靠在太師椅上,一手抱著一塊沉重的木頭,這木頭說也神奇,上麵居然繪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以及一朵盛開的桃花,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聖手雕刻而成,一手拿著刻刀,在木頭上刻著什麼,夜明珠在玄墨頭頂不分晝夜的亮著,玄墨突然一頓,抬起頭來,眼神透過珍珠簾子,望向對麵的廂房。
“還沒有回來。”他失望的開口,把身後服侍著他的抱琴抱畫嚇了一跳,抱畫隨即了然,抱琴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的用眼神問抱畫。
他看了良久,遂低下頭繼續刻他懷中的木頭。木屑隨著他優雅的動作不停的在富麗堂皇的房間裏飛舞。那木屑中央的人,美麗如夜裏的精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中的動作停止了,放下刻刀,一把琴的主體便完成了。
“抱琴,把雪域冰蠶絲拿來。”
玄墨看著初成形狀的琴,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是。”
抱琴拿出一捆冰藍色的繩子,恭恭敬敬的放到玄墨麵前的圓桌上,遂退到一邊。
雪域冰蠶絲是由一種生長在極地的冰蠶吐絲而成的,這種蠶十年吐一次絲結繭,羽化成蝶之後為冰藍色的大蝴蝶,即使在雪裏,也可以飛行,這種蝶因為好看新奇稀少而成了有錢人對寵物,再加上它吐的絲顏色妖豔,筋韌很好,水火不侵,刀槍不斷,深受江湖上的人的喜愛,所以這種蠶愈發的珍貴,人人都想要一隻,隻可惜,這蠶隻有羽化成蝶才具有攻擊性,到後來,便不可避免的絕種了。
玄墨看著桌上那發著白光的繩子,心生好感,拔下自己的頭發與之糾纏,賦予它靈性,再慢慢把它嵌在琴身上。
許久,玄墨不曾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