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逼近,沅鬱臉色漸漸蒼白,呼吸紊亂。不知為何,沅鬱禁不住害怕的往後退縮一下。
見狀繆瀚深皺眉大聲叱道:“許沅鬱,你怕什麼?你到底在怕什麼!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秦瑗一意孤行任意妄為,才落得這樣下場!”說完,捧壇高舉,順勢就要砸下。沅鬱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不……!”
繆瀚深手停在半空,斜睨著慌亂不已的沅鬱道:“你妹妹死了,還有人給她收屍火化,還能供奉在這每日享受香火!你想過那些死在前線的將士麼?他們不過是草草就地掩埋!說得好聽點是青山埋忠骨,其實不過是徒做他鄉野鬼!你覺得你妹妹死得冤,那些被你妹妹一言害死的士兵們,就不怨麼?”
繆瀚深一番話重極,亦說中沅鬱長久以來一直回避不敢深想的心事,這下她再也忍不住眼淚長流,伏地嗚咽。繆瀚深怒火漸消,將手中青瓷壇輕輕放回原處,再道:“你剛才要我放下你三妹,好,我放下了!但是你可曾想過,那個一直不肯將你三妹放下的,恰恰就是你自己?”說著,繆瀚深語氣一頓,續歎一聲,“沅鬱,別怪繆大哥逼迫於你……大哥,實在是著急啊……孟周躲在紫金山上,你躲在柳鎮裏,你們兩個都如此倔強固執,讓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辦?”
“繆大哥,請你不要再說了……沅鬱知錯了……”沅鬱哽咽回道。
“好!”終於等到沅鬱態度轉變,繆瀚深趁熱打鐵道,“那你收拾一下,盡快跟我去南京罷!”
沅鬱一聲“是”幾乎脫口而出,可是之前那樣訣別的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不得不猶豫。
繆瀚深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大力勸道:“人在傷心時說的話,往往不能作數,但凡他人都能理解。沅鬱,你勿用多想!再說,孟周他……唉……我不多說了,你到山上見了便知……”
此時此景,沅鬱終於放下心中顧慮,跟隨繆瀚深返回南京。兩人馬不停蹄,連夜奔波,於翌日下午抵返目的地。
盛夏時分,紫金山上草木鬱鬱蔥蔥,又是茉莉開花的季節。
警備區備好車輛,送沅鬱登山,繆瀚深眼見大功告成,不及等候消息,便抽身返回西北軍本部。
山頂處,風景正好。沅鬱極目四望,目光掠過滿山蒼翠,落定在木屋前。
木屋柴門半掩,沅鬱輕敲幾下,但聽空空聲傳蕩,屋內無人應門。
伸手輕推,門順勢而開。沅鬱舉步入內。
果然無人。
隻是灶台上放著微溫的綠茶,竹桌前,棋局半殘。他似乎一直在這裏,空氣中隱隱有他的味道。
沅鬱四下遊走,目光突然被掛在門後的一件衣衫吸引。
這是件黑呢外套,一側袋中似是露出一白色之物。沅鬱上前,輕輕將它抽出,原來是一方錦帕。
原本純白的絲綢曆經歲月,已經泛黃。
沅鬱手微微顫唞,摸到帕角,簡單幾針刺繡,繡著幾朵五瓣花。
“我喜歡你頭上的茉莉花!”冷不防一句耳語鑽入腦海,記憶深處的箱籠被開啟,往事曆曆在目。
多少年了,初遇時給他包紮傷口的手帕,他一直保存著……
她突然心有所動,伸手撫上衣衫右袖,果然摸到衣服平展的經緯下,那個破損之處。
似被灼燙一般收回手,手被一人握住。不用回頭亦知來人是誰。
他卻沒有更多言語,隻是將她的手緊緊拽住。
沅鬱回首望去,隻見蔣子邵另一手執著一捧雪白茉莉,她這才察覺花香如此濃鬱,沁人心脾。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蔣子邵帶著沅鬱來到廚房,放下手中茉莉,拿起一隻玻璃樽,來到水缸前;放下玻璃樽,執起一隻水瓢,舀一勺清水,小心倒入玻璃樽中,繼而再度握住樽口,回到原處,將花□樽內,最後將花略作整理,開口問道:“好看麼?”
自始至終,另外那隻手始終沒有放開過……
沅鬱微笑點頭:“好看極了……”蔣子邵一笑。
放下花樽,蔣子邵繼續帶著沅鬱來到屋外,穿過院落,停在昔日那口鎮酒深井之旁。
沅鬱初時不解,仔細打量,卻見原本光滑的井沿刻著兩個字:
黃泉。
沅鬱想抿嘴而笑,卻忍不住熱淚沁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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